“…………杀人凶手？”
“王爷。”江尚忽然冲苏秀点了点头。
苏秀心里琢磨：先前江尚说龚昶是她养母，与长醒长梦一块长大，怎的会眼睁睁地看着人去将军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好，姐夫要我去帮姐姐？”
“不错，只要你去了，自然能见到薛大人，拿下武常纲略之后，小南和悠悠会护送你回去，夺取王位。这位小兄弟看着不像中原人？”田冯说完，多看了江尚几眼。
“他是千合部遗孤。”苏秀替江尚答了，也看向他。
少年面上沉稳，轻轻点了点头。
“如此这般我便放心了。”田冯道：“要不是当年那事，王子和小南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般。”
“姐夫不是因此娶了姐姐么，在我看来也不是全然的坏事。”苏秀跳过江尚的故事，把话题转到了田冯身上。田冯肯为卿南叛国，他是全没想到的。
“可小南并不快乐。”田冯苦笑道：“若我能完成她的心愿，可能她会更高兴一些，陪我月下花前，逍遥自在。”
苏秀垂下眼道：“她未与我说过这些。”
“她是个好强的人，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田冯道：“你更应该懂她，她从小与人打架斗狠，几时输过。”
苏秀尘封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从前乌恩很喜欢卿南，她在的时候，甚至会对他客气些，只嘲他与卿南生错了性别。
“在那之后呢？”苏秀只想着如何给薛承弼一个交待，听着听着走了神。
“什么之后？”
“…………”苏秀从江尚手中牵了马，一翻身落在马上，“走吧，左右躲不过，我要先见云綦。”他掉转马头，朝向正北，“江尚，你是清楚怎么走的，带路吧。”
少年应了声，打马与苏秀并排：“王爷……”
“你想说什么，可以到了那儿再说。”苏秀见他似有犹疑，便以为他是碍于田冯在不好开口。
“不，墓里的事，我得先和王爷说。”江尚道：“有些东西我是听来的，也不知有几分是真。先皇修这座墓时，就考虑到王爷总有一日会以身犯险。”
“…………”
“…………”
“我知道两位奇怪，不过我知道的就是如此。若不是两人结伴进去，恐是要死在半途。”江尚既想提醒苏秀，又不想把身份暴露给田冯；要知田冯可不把他当自己人，要是知道他是龚昶养子，随时可能对他不利。
“希望王爷的姐姐没有进去。”
“想是有需要两人配合开启的机关？”苏秀道：“也没什么大不了。天下机关奇术，万变不离其宗，我师门对此颇有研究，师父也是个中高手。若说有比她老人家更厉害的，天下大约只有师叔一人。”
苏秀口中的师叔，正是龚昶的师父，年近百岁高龄，绰号“不老仙翁”。云恬的各种机关术都来自于这位师兄，后又独行隐居，潜心钻研化骨掌和机关构造，制造的机甲之精尤胜当年的不老仙翁。
“王爷说的不错，先皇造陵，的确请了仙翁。”江尚对苏秀也有所了解，苏秀除了内力稍弱，智力剑术都像极了当年的岫昭，稍加时日定会成为一方霸主。难以想象岫昭会亲手设计机关让他进去赴死，被迫搭上的，还有极其无辜的几十条人命。
苏秀微微一笑，轻声道：“多年来他二位并没有见过面，这时候却要比比谁厉害了。”
“王爷……”
苏秀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被命运愚弄的感觉了，在他七岁的时候有过一次，那时他一度轻生。这次不同，这次他长大了，足够强，依旧被缚得死死的。岫昭从一开始就防着他，可又替他找了最合适的师父，苦心栽培他。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在他眼里一向是仁慈的，这时却不知在想什么。
“可能这就是帝王家的赌局吧，多有趣。赢了我生，输了我死。”苏秀淡淡道：“不知是该高兴他信得过我，还是该恨他拉上云綦。”
“王爷若是不想，何不带着薛大人走？回西零救出王后，再回大祁。”江尚虽想跟着他回去看一看，可也没想过让苏秀去做没把握的事。岫昭这招太绝，他忽而违背了龚昶的意志，真心希望苏秀能想清楚。
“你知道我和云綦的师父都是他安排的吗？我们有几斤几两他清楚的很。”苏秀忽然什么都明白了，岫昭若是要他死，他必定活不了这么久。但现在让他进墓是要他死还是活？岫昭在世的时候有阗悯，有绝对的把握制住苏秀和西零，现在会为了他的万代江山斩草除根么？
“晚了，他已经在墓里出不来了。”田冯忽然插道：“我们的人也进去了不少，加上王子和薛大人，总共十人。”
“喝！”苏秀一抽马臀，打马向北疾驰。他脑中此刻什么也不愿想了，要死也要与薛承弼死在一起，不管怎样，都是他连累了他。
江尚知他心意已决，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股惆怅。或许是因为苏秀与他一样，有两个家。即便是短暂相识，也像老友一样。“王爷，我随你去！”
“少废话，我用不着你。要进去你和田冯一起去。”苏秀的声音夹在风里，听得江尚胸中一暖，又喜又悲。
“我不会进去，小南也不会。”田冯跟在两人身后，“若是王子顺利拿到纲略出来，真正天命所归，不愁夺不下王位。”
“谁为了那个？呵，改日你们想要你们就拿去。”苏秀眼角有些红，在心里默念：“我只要云綦和母亲平安。”
///
有江尚领路，三人不消一日便赶到陵址。田冯虽有怀疑，不过只要苏秀照原计划入将军墓，他就算达到目的。最近两日卿南与他并无联系，也不知进去的人是活着还是死了。陵内有守墓人，会随时开启机关，他是知道的。薛承弼气海被毁，其实也是他的意思：他不能放着一个内功高手随时对付卿南，他只管薛承弼是活的，骗得苏秀破墓。
苏秀站在一片荒地之上，左右目眺了半刻，再问江尚道：“这里什么都没有？”
江尚心中默念数字，又用手掐了会儿道：“在下面，王爷随我来。”他在一处平地站定，忽地伸掌击在地上，发出砰然巨响。顿时飞沙弥漫，地面上显出一块石制的旋钮来。
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