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是眼神会杀人,说不定已经被苏秀杀了千百遍了。薛承弼无奈着想,苏秀处处犯规耍赖,他最后还只能听之任之,变得毫无原则。
苏秀索性等着他喂,与小孩撒娇一般。薛承弼只得夹了肉送到他口里,待苏秀咽下了,又喂一块。
“我总算明白了。”苏秀咽下两块肉,把薛承弼手里的塞到他口里,“你也吃一些。”
薛承弼怕再拒绝苏秀便不听他的,只得嚼碎咽了。“明白什么?”
苏秀抽出金索,一头系在薛承弼腕上,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你随我进去看看便知,只跟在我身后,切莫冲进去,也别远离我。”
“好。”薛承弼见他说得认真,点头应了。
两人朝甬道深处行去,墙上的萤石到这儿少了许多,不少碎裂掉在了地上,散着微弱的白光。薛承弼脚下忽然踏到一物,拉了拉苏秀。
那却是一截断手,自肩齐齐斩断,血喷在石墙上,已经变得黑糊糊的一片。薛承弼甚至能想象这只断手的主人在身前是个什么姿势,被怎样切断了胳膊。苏秀回头一看,开口道:“我先前看过,死了两三日了。人没有立刻死,还往前冲了挺远。”
“这是同我一起进来的人吧。”薛承弼多看了一眼那只手,想来苏秀已经把这暗道中的可疑物查过了。前行不远果然遇着另一截躯体,不过这次却短许多,是半截靴。又是被连骨斩断…………那条腿还在鞋子里,靴子的另一半套筒落在两尺远处。
“这机关人好霸道。”薛承弼话音刚落,耳旁便听着一阵脚步,不快不慢,张弛有度。苏秀立在他身旁,神色严肃了起来。
“来了。”
转角处一具全身漆黑护甲的机关人稳步行来,转身时脑袋也朝苏薛二人转了过来,仿佛同个真人一般。薛承弼初见不禁“啊”了一声,拉着苏秀后退两步。
“怎么?”苏秀目光依旧不离那机关人,左手挽住薛承弼,右手抽出剑来。
“舒长梦?!这不是舒长梦么?”
苏秀一时拿不定注意,只得随他连连后退。他只知龚昶舒桐膝下一对孪生姐弟,却并未见过舒长梦。薛承弼这一声却又把他喊懵了,他打了两个时辰的机关人,是按舒长梦的模样做的?
“云綦,你见过他?”暗道内“舒长梦”追了上来,步速要比退后的两人快上许多。苏秀横剑一格,“叮”地一阵脆响,“舒长梦”人在一丈开外,兵器却压到了苏秀头顶。
薛承弼被这一声震醒,举目看去才见一杆长枪压在苏秀与自己头上,枪杆漆黑,枪头长约八寸,尖利非常,下部一处倒勾上隐约还挂着血肉残屑。苏秀被机关人巨力所制,剑身轻颤起来,就要撑不住。他向来剑走轻灵,哪会与人这般硬碰,薛承弼当即明白自己便是这个包袱,左手抵住他剑身,同他一起撑住了那杆黑枪。
苏秀蓦然侧过头,“我数到三,一起退。”
薛承弼会意,握着苏秀的右手紧了紧。
“三,二——”
两人一起向后飞退,“舒长梦”枪尖失了力道,向下一劈,砸在地面发出金石巨响。薛承弼身形微滞,苏秀将他一托一拉,手挽在了他腰间,直把人拖到了那方空室里才停下。
只这不过十丈距离,薛承弼已是气喘吁吁,气力都使在了刚才的一挡之上。苏秀扶稳了他,拉过他左手:“有没有伤到?”
薛承弼摇头道:“我还好,托师门的福,从前练的比这重多了。倒是你……”
苏秀的手因为要握剑,早拆了白纱,此刻骨节上干成块的血痂崩开,又渗出些血来。
“就不能老实些?”
“别怪我了,还不是想早些和云綦出去。”苏秀低头在薛承弼颈间一蹭,又正经起来:“你方才喊舒长梦,这机关人模样是他?”
“是。”薛承弼在墓里只见过舒长梦一面,却记得他的长相。“他不会追出来?”
“不会。”苏秀接道:“说来奇怪,每次我退出来,他也不追,只是逼退我便算。依我看,大抵上是师叔做他的时候限制了活动的范围。”
“认识那杆枪么?”薛承弼打小便眼熟的很,街头巷尾都见过,关于它的民谣传唱极广。
“认识。”苏秀眉间挤出几道“川”,“不就是他阗家枪法,传人竟是舒长梦?!”
“看来的确是。虽然枪杆颜色不同,不过这削骨如泥的力道,也不会有假了。”薛承弼叹道:“没想到阗将军在世时无法领教,他走后还能一窥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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