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黄泉篇12夏侯西*迟昀彦【盛世可期】
云绍最后抱起了一个极大的纸扎房子，嘀嘀咕咕道，“这个也给干爹……”
迟昀彦冷冷地抱着双臂，哼了一声。
云绍正要往火盆里扔，动作突然顿了顿，“不……之前皇叔给干爹烧了一个大房子，可是义父还没有房子呢。”
“……”迟昀彦陡然热泪盈眶，“好孩子，你终于想起我了，我就想要房子……”
云绍想了想，自言自语道，“那就烧给义父吧，皇叔说义父太笨了，总惹干爹生气，干爹脾气这么好，义父都能把他惹气了，那可真是够笨的……”
“要是义父被干爹赶出来，就没地方住了，还是也给义父也烧一个吧……”
“……”迟昀彦默了默，突然咬牙切齿地咆哮，“云！湛！你哪只狗眼看到我笨了？！到底是谁总惹子渊生气啊？！”
夏侯西忍笑，拉了拉他的袖子，“他们听不见你说话的，喊什么呀？”
迟昀彦就是生气，“他就是不安好心，在孩子面前诬陷我！”
“行了行了，你不是有房子了吗？开心点……”夏侯西凑近亲了一下他的脸，迟昀彦这才慢慢平复下来，但看着云湛的目光还是涌动着火气。
云湛一个人跪在夏侯西的坟前，一直都没说话，直到法事做完了，云绍也被下人带回宫里，他才缓缓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死寂沉重的黑眸。
夏侯西一看便皱起了眉，他从未见过云湛这副模样。
这人自小便是天之骄子，骨子里的优越感不会随着身份地位而产生变化，可现在……他颓唐而萎靡，仿佛被所有人抛弃了。
他孤零零地跪着，一言不发，只有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到了地面上。
“对不起，子渊……”云湛终于沙哑出声，字字泣血，“对不起，对不起……”
仿佛除了这三个字，云湛便再说不出其他字了，只反反覆覆地念叨着，渐渐恸哭流涕……
或许是死过一回，夏侯西再面对云湛，已经心如止水。
抛去他为了社稷稳定而不得不做的选择，单纯对云湛此人，夏侯西早已经抽身出来了，并没有太多感觉了。
再多的恩怨情仇都已经过去，那个太子哥哥，永远只存在于记忆里了。
如今面对云湛的忏悔和痛苦，他没有心痛，亦没有畅快，云湛只是为他自己的抉择付出代价而已……
迟昀彦倒是倏然回想起之前的事，他和云湛一起在这坟墓前跪着，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那段日子……心里亦是一紧，他转身就抱住了夏侯西。
“怎么了？”夏侯西拍了拍他的脊背。
迟昀彦没说话，只是更紧地抱住了对方。
他那时的心情，和现在的云湛一样，全然绝望，心如死灰，他根本没有想到死后还能再见到夏侯西……
若是他没死，就这么错过了对方，恐怕如今仍然和云湛一样……
“别怕，我们现在都好好的。”夏侯西抱着他，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脸，“我们走吧。”
迟昀彦抬起通红的眼睛，“你……不再看看？”
夏侯西看了一眼那个浑身颤抖的背影，摇了摇头，“人各有命，选择都是他自己做的，没什么可看的。”
他挽上迟昀彦的手，“走吧……”
两个身影渐渐远去，只余下皇帝在坟前孤身痛哭……
***
他们去了北燕军中。
夜晚，军中一片肃静，却遍地都是火光，几十万大军在营帐之外，沉默地烧着祭祀用品。
乍看之下半边天都被烧得通红，声势极为浩大。
迟昀彦已经渐渐恢复了脸色，只是还抓着夏侯西的手不放。
“昀彦，你有何感觉？”夏侯西突然问道。
迟昀彦没反应过来他问什么，茫然地看着烛火通明的营地。
夏侯西无奈地捏了捏他的手，“按照北疆的习俗，这里烧得可都是纸锭，那可是很多钱了，你也是北燕军的主子，到时回去该数数你有多少银子。”
迟昀彦顿了顿，“我也有吗？”北燕军那可是夏侯西的嫡系……
夏侯西拉着他，一边走一边说，“北燕军对待主子绝对忠诚，哪怕你只统领过他们一日，他们也会将你一直供奉下去。”
在主营旁边，他们看到了临时搭建起来的祠堂，果然也有迟昀彦的牌位。
里面黑压压地跪着一大片玄武亲卫，裴锋跪在最前面，磕了三个响头，“殿下，我……对不住您了……”
他低着头，压住了颤抖的嗓音，“我没有办好殿下交给我的事，王爷他……还是跟着您去了……”
“……”迟昀彦略微有些尴尬，心虚地看了夏侯西一眼。
裴锋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夏侯西对这事一直就耿耿于怀，怕是又得不好受了。
上回是被他强行插科打诨混了过去，哪里想得到这裴峰突然又提起来了……
其实就迟昀彦自己而言，跟着去了就挺好的，不然人鬼两隔，如云湛一般，悔不能及，那才是人间惨剧。
可夏侯西之前显然不是这么想，怕是又得内疚一番了……
迟昀彦握紧了夏侯西的手，小心道，“子渊，你别不高兴啊，裴峰的话别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