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记得在梦中,也还是那不停被凶狠撞击的虚晃情景……
此刻,他浑身跟散了架似的,好不容易睁开眼眸,愣了好半晌,才勉强凝聚视线,看见床榻边上有个模糊的身影。
“昀彦……”他的嗓音已经嘶哑得连发音都难以辨别。
“渊儿?”对方转过身来。
“爹!!!”夏侯西吓得一激灵,彻底醒了,赶紧就想坐起来,结果浑身一阵疼痛绵软,身下突然而至的异样痛感让他的脸疼得都有些扭曲了。
“躺着别动,先喝点水。”夏侯迁无奈道,他把茶杯抵到夏侯西嘴边,用手托着他头稍微起来一些。
夏侯西战战兢兢地抿了一口水,又眼巴巴地看了一眼门口,想着迟昀彦怎么还不回来,这个时候让他对着夏侯迁,实在是压力过大。
夏侯迁也看出来他很不自在,也不知为何这孩子如此怕他,但迟尉说去鬼市找些镇痛舒缓的药,也只能他守在这里了。
夏侯迁沉默了一下,没话找话道,“你身上伤得不轻,得养一段时间了。”
夏侯西的脸唰一下就红了,“爹……您、您去休息吧,那个……叫昀彦过来就行了。”
夏侯迁皱眉,“你还理他做什么?那小子才刚刚新婚,就没点轻重,怕是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
“……”夏侯西一滞,不禁怀疑迟昀彦又干了什么事,把他爹给惹毛了,“他挺好的……”
“好什么!我已经把他赶走了,你不用管他了!”
夏侯西倏然睁大了眼睛,震惊道,“赶走了!爹……那是我夫君!你叫他回来……”
夏侯迁皱眉,刚想着夏侯西怕他,还从来没有违逆过他的意思,这会儿胆子倒是大了。
他没说话,看着这个相处时日并不算太多的儿子,北燕军的统帅,权倾天下的摄政王……据迟尉所说,他这儿子文武全才,城府极深,善于权谋,是个帝王之材……
可在他眼里,夏侯西还只是个孩子,平时在他面前,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但现在,夏侯西明明虚弱至极,眼神里却是不容置疑的威压,虽然他并未再说什么,但身上总有一股阴鸷寒酷的戾气,仿佛压迫着让人俯首帖耳。
夏侯迁从未在任何人身上感受到这样的压迫,不由地怔了怔。
“渊儿醒了吗?”迟尉从外面走了进来,“我总算是找到些舒缓疼痛的药了……”
他说着突然脚步一顿,终于感觉到房里的气氛不太对了。
不!是很不对!
他陪着夏侯迁久了,对这种沉默的压抑十分敏感,而且,他平时只需要面对一座冰山的压迫,如今,是两座……
那父子俩均是一言不发,沉默地对峙着。
迟尉有一瞬间很想掉头就走,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但他出于理智,还是忍了忍,勉强笑着走了上前,“愈之,渊儿,你们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啊……”
夏侯迁一声不吭,夏侯西也是不说话,躺在床上,沉默地看着夏侯迁。
迟尉尴尬地站在他们俩中间,一下也想不明白这父子俩是有什么矛盾,但肯定是问不出来的……
但也不能就他一个人调节矛盾,受这非人的折磨吧!
他那个傻儿子呢?哦,还在外头跪着,得喊回来分担些怒火……
想着,迟尉便去了殿外,把在那跪了一天的迟昀彦给拉了起来。
“子渊醒了!?”迟昀彦揉了揉发麻的腿,急问道。
“嗯,醒了,刚醒就和他爹杠上了。”
“???”迟昀彦惊得踉跄了一下,好悬没摔一跤,“怎么可能?子渊挺怕他爹啊!”
迟尉也觉得奇怪。
“是啊……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他们俩这样……还挺吓人了!”他想起那场面就打了个寒战,“反正你去把这事解决了!”
迟昀彦脸一白,原来叫他进来也没什么好事啊!他还以为夏侯西醒了,夏侯迁消气让他回去了呢!
夏侯西他勉强还能搞定,实在不行就跪到他心软,但夏侯迁他怎么敢啊?
他嗫嚅道,“爹,我去哄子渊,你去哄岳丈大人……行吗?”
迟尉怒了,“渊儿被你弄这么伤,愈之突然生气肯定有你的原因吧!你还想推卸责任?”
迟昀彦有口难言,对着夏侯迁,他担不担责任都不顶用啊!
他憋了一会儿,突然皱眉道,“爹,你不会是拿岳丈大人没办法,才让我去吧?”
迟尉不由分说,推着他就往前走,“怎么可能?你爹我怎么会坑你……”
迟昀彦忍着不说话。
会坑!
一定会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