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如果不拉住他
医院里刺鼻的药水味，还有床边那不顾音量的人，都能把祁遇弄醒。
但是他不愿意醒来。
他知道赵丽娟就坐在床边，如今才想起祁遇也是她的孩子，低声抽泣着责怪他不肯醒来。
还有每次都像应付似的进病房呆十分钟的沈华，不停数落祁遇身子娇贵，扛不住一个巴掌。
他还知道，母亲这般是在拼命给自己拉一个上位的机会，好让她晚年过得更舒服。
沈华则是看中他的经济管理专业，虽不至于让出高层职位，却也想在股东会上多一个自己人。
到底是谁恶心？他忍不住这样想。
等到他们都离开，祁遇才慢慢睁开眼。看着自己头缠绷带，浑身胶布的模样，他轻叹一声。
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他抬起手忍着牵拉肌肉的疼痛，在左耳边打了一个响指。
又一个响指。
声音闷闷的，他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抬手拔掉输液管，还有指尖的心率夹，他撑着床沿起身，一步一步，踉踉跄跄的离开医院。
街道上人来人往，他们好奇的看着一身病号服，光着脚的祁遇。看着他狼狈的摔在地上，又自己爬起来。
祁遇觉得难受，正好路过公园就顺势在长椅上躺下了。
一只耳朵听不见，一只耳朵嗡嗡耳鸣，他感觉自己好像离这个世界很远。远得没有人看到他，远得他听不见他人的声音。
调皮的小孩举着水枪，路过他时就拿他当人形射板。带着一些水压的水柱撞在他苍白的脸上，留下一道红印。
大人们赶紧走来把孩子抱走，低声说那是个脏兮兮的乞丐，有病的，得离远一些。
祁遇冷哼一声，瞪着那朝他做鬼脸的孩子，把孩子吓得缩回妈妈的怀抱。
他起身，拍拍头发，继续往家的方向跌跌撞撞走着。
“房租再不交侬就给我搬走好啦，水费电费一拖又拖，房租还不肯交，信不信我把侬的东西扔出去撒！”
紧闭的门窗挡不住房东大妈的吼声，她拍打着木门，发出砰砰的声音，震得玻璃窗也一起跟着抖。
沈九城坐在书桌前，沉默的盯着墙上挂着的、镜面破裂的时钟。秒针滴答滴答，分针缓缓挪动。
“咚——咚——咚——”
打工的出门时间到了，他起身背起黑色的书包，把挂在门板后的帽子带上，沉着脸打开了门。
“哎呦！”拍空的大妈把自己吓得一激灵，看着高大又一脸凶相的沈九城，她不由得退了一大步。
沈九城一声不吭锁了门，转身下楼，不顾身后那大声怒骂的房东。
直到街区的拐角，他才发狠的一拳砸在斑驳的老墙壁上，打落了一片石灰粉，也打伤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