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连亦阳沉重的呼吸声,待几秒钟过后他仰起头,连亦阳紧紧闭上眼睛,又睁开,喘着粗气低声道:“好。”
声音因极力克制怒火而颤抖。
“……你让开些,小心伤着。”
林信瑞不安的缓缓退后一步,连亦阳则是后退着把举在手里的木桌摔在了一旁,震响过后一分为二。
紧接着警鸣声传来,四周躁动,原本还奄奄一息趴在地上的老男人踉跄着手脚并用爬了起来,大喝着条子来了快跑,一行人跌跌撞撞的冲进了黑暗的深巷。
他们被带进警局做笔录调查,期间连亦阳一声不吭,既不否认自己先动了手,也不否认对方滋事挑衅。
林信瑞多少找回了理智,一字不差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避重就轻,一口咬定不认识对方,我们不过是自我防卫。
对方一溜烟跑没了影,坐实了他们是酒后闹事的小混混。连亦阳被批评教育,罚了款,这才放他们回家。
……就这么一句话。
无论林信瑞怎么哄,连亦阳都不肯上医院检查,他便抱出药箱要给他处理,可连亦阳虽是不说话却往外挪了一下。
“连先生,不能这么任性。”作为一名医生,林信瑞会下意识的端出严肃而不可违抗的态度,连亦阳自然是没有理会。
他不再像平日里那个笑着说医生你好凶啊,撒撒娇卖卖萌糊弄过去的大男孩。
林信瑞忽然就觉得好像有一层又一层的厚重阴霾笼罩着这个面容姣好的男人,他平日里嬉笑的模样,全都是装出来的。
“医生,你去睡吧。”他终于开口了。
“你这样我怎么睡得下?”林信瑞坐过去凑近,伸手要触碰他的手臂可却被他躲过,林信瑞微愠,强行牵过他的手。
他心中一动,也就任由这医生去了。
屋里的暖气热烘烘的,林信瑞三下两下褪去连亦阳的衣服查看伤势,还好冬天棉衣厚重,除了手臂和小腿磕碰而留下了淤青,最严重的就是脸和手背。
他处理得仔细,动作轻柔,然而双氧水消毒时的难耐不是常人能受得了的,可连亦阳却只是看着窗外灰蓝的天空,薄唇轻抿不吭一声。
“谢谢。”
林信瑞收回药箱,听到这句谢谢时微微一怔,而后低声道:“是我该谢谢你,把我……”他突然顿了顿,原是想到了连亦阳单手把他抱起的那会儿。
末了他不自然的轻咳一声,“把我”二字被他生硬的咽下喉咙,改成了:“保护我……”
连亦阳低笑一声,看着林信瑞那微红的眼尾,他想起这人那会儿抱住自己仰起头时吓得眼尾泪水晶莹却硬是忍住了的模样。
他突然伸出手,拇指指腹轻轻抹过林信瑞的眼尾,问:“害怕了?”
当然害怕!林信瑞第一反应从心里腾起,转瞬又想到自己可是年长他好多岁,于是嘴硬着说道:“还,还好,他们没怎么打到我。”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于是拍掉了连亦阳的手,一边说着给他冲消炎冲剂一边走进了厨房。
连亦阳说了谢谢,又重新往后仰。
听着厨房里传来水流冲洗玻璃杯的声音,他眯了眯眼睛。又想到那个令人厌恶至极的老男人,他心里堵着的烦躁不安久久不散,怒意愈发强烈。
若是当时林信瑞没有拦着他,他想把那个人再一次杀死。真正的,杀了他。
所以,
我问的是,你害不害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