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是正门,而是在小小的偏门处停下。
那里早有家丁打扮的影卫等候着,见小主子一来,抬手敲了两下门向里面的人示意。
裴彧放下小燕昭,正想牵起他的手往里走。
却发现他竟然又开始闹脾气了。
“不去。”
燕昭将手背在身后不让裴彧牵,脚底也像生了根一般就是不往前走一步。
裴彧这一回没急着牵他,也没哄,只是用着平稳的声音向他诉说着。
“昭儿,若真的不想进去,裴哥哥现在就带你调头往回走。”
裴彧在小燕昭心里的印象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这一次竟然退让了?
燕昭有些惊讶的抬起眼眸,同裴彧沉沉的目光对视着。
裴彧轻声说道:“昭儿,你可以任性,也有权力任性,因为你比里面所有的人都要尊贵。”
裴彧走到燕昭的身侧,站在门口等候着的影卫也配合的打开了萧府的偏门。
就在不远处的院子里,零零散散的站了四五个男孩,他们乖巧的等待着,身上穿着破旧的灰袍,身形也因为饥饿而长得过于瘦削。
裴彧低下腰,在燕昭的耳边继续说道:“你今天可以离开,可以明日再来,只是里面的人却要再多等一天。”
裴彧停顿了一会儿,等待小燕昭消化自己说的话,继续道:“他们已经两天没有吃过饭了,左右不过再多饿一天罢了。当然,若是昭儿明日也不想进来,那也不要紧,这一批孩子饿死了,还会有新的填补进来。”
燕昭垂落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颤了一颤,他闭上眼睛,说道:“你别说了.......”
裴彧一挑眉,又换回了那吊儿郎当的腔调。
“裴哥哥说的话不爱听了?不爱听捂着眼睛又什么用,你裴哥哥又不是靠唇语说话。”
燕昭抬起腿,一脚踩上了裴彧今天新买的漂亮锦靴上,柔软的白皮靴上瞬间多了一个灰脚印,看得裴彧一阵肉痛,哼哼道。
“小主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掌握着我的荷包!这双鞋可是我攒了好久的私房钱才攒下来的。”
燕昭往前迈了一步,避开裴彧伸过来想要掐他脸蛋的手指,淡淡说道:“进去了。”
裴彧的手伸了一半,最后悻悻放下,自言自语的说道:“罢了罢了,一双鞋而已,我不和小孩子计较。”
里面的人早已等待了许久,除了站着的和燕昭年纪差不多大的五个孩子,屋檐下,还坐着一个戴了斗笠的男人。
裴彧一进到萧府,表情就变得严肃了起来,他恭恭敬敬的合袖行了一礼,说道。
“萧二叔。”
男人穿着一袭白衣,胜过冰山之雪,声音也是清冷得如同雪山之上万年不化的雪水。
“嗯。”男人淡淡的应了一声,微微抬头。
裴彧虽然看不到,但也知道那被遮掩在斗笠幔纱下的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
“为什么迟了?”男人冷着嗓子发问。
裴彧讷讷回道:“路上耽搁了。”
男人一甩袖子,斗笠下的面容阴冷得堪比浓墨,“整整两个时辰,倒是耽误的够久。”
裴彧不敢吱声,燕昭上前一步,将责任揽了过来。
“和裴哥哥无关,是我......”
“小主子不必多说,去选个你喜欢的孩子。”男人开口打断了燕昭没说完的话,他举手投足间带着上位者天生的气势,燕昭一直都有些怕他。
传闻中的萧家二郎君身子骨病弱,吹不得风吹不得晒,又空有一腔抱负,喜极了舞刀弄枪,让如今的当家主母傅红雪很是头疼。
当真见到他时,便知传闻不能尽信,却也对了一半,半真半假。
萧二郎君确实受不得风,只是光看他坐着时笔挺的脊背,以及长袖下骨节分明的手指,就不难感觉出那绝对不是一个病弱的病秧子。
裴彧伸出手指,指尖勾了下小燕昭的手心,成功拉回了少年的目光。
裴彧小声安抚道:“别有压力,喜欢谁就选谁,你是在救他们。他们都是出生起就被遗弃的孩子,萧家把他们救了回来,但能活多久,只能凭他们自己的本事。”
燕昭用力“嗯”了一声,只是声音却在发虚。
如此轻易的去决定别人的生死....
远超过他这个年龄所能承受的。
在燕昭来之前,他的父皇就同他说过。
一共有五个孩子,只有一个人能活,而决定他们生死的刽子手就是自己。
燕昭一步一步的往院子中央走去,那里除了站着五个少年之外,还有一个人工打造的荷花池水。
只是池水里摆放的可不是什么有着吉祥寓意的锦鲤,而是一条条通体漆黑,生着三角形脑袋,吐着猩红蛇信子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