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昭其实没听清楚他究竟说了什么,只知道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在他面前哭得惨兮兮的。
他忽然有些理解了自己每次哭得时候,哥哥的感受。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少年哭得委屈又可怜,他脏兮兮的小手揪着自己的衣角,除了求着想成为影卫之外,更是恐惧得蜷了身子,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整懵了,因为小主子在摸着他的脑袋,他们摸不准意思也不敢贸然上前。
“昭儿。”
萧二郎君微启薄唇,轻飘飘的唤道。
就这简单的一声,不仅燕昭怀里的小少年哭声低了下来,其它的男孩儿也瑟缩着身子,尽力低下头去。
因为是长辈的原因,萧二郎君对燕昭的称呼比起下面人严格恪守的“小主子”,男人唤的时候择是随意了许多。
燕昭同男人也接触了好几个月的时间了,对他的脾气也知道了一些。
只有男人心情好的时候会唤自己“小主子”,喊“昭儿”的时候,多数时间代表的含义是要遭殃。
燕昭抬起眼帘,怯怯的瞧了一眼,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和小少年湿润的目光如出一辙,可惜并不能打动男人冷硬的心肠。
萧二郎抬起手,对着萧玥渊的方向遥遥一指。
“昭儿,你只能选择一个影卫,所以是打算放弃他吗?”
燕昭的动作一顿,慢慢的摇了摇头。
察觉怀中小少年瞬间紧绷的身子,燕昭用力环住他的腰,典型的端着碗里的还要锅里的表现。
男人的目光变得危险,修长的手指微勾,这回下人们再不需要顾及什么,强硬的从燕昭怀里把小少年扯了出来。
燕昭年纪尚幼,根本没有多少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少年被拉走,他气恼的转过头,压抑着的怒气的喊道。
“你在做什么!我命令你放开他!”
比起燕昭的情绪外露,萧二郎的反应平静得近乎冷漠,他嘲讽的勾了勾唇角,说道:“心疼了?心软了?太过贪心可不行。”
裴彧努力扬起一抹稍显僵硬的笑,压住不停犯怵的内心,笑吟吟的上前打着圆场。
“萧二叔,小主子心软一些是好事,性子善良会心疼人,日后会当个仁君。”
“善良?”萧二叔周身的气势蛰人,他注视着乱糟糟的场面,斥道。
“这叫懦弱。今天只是让他在两个人之间做一个选择都做不到,那以后怎么办?以后多得是更复杂,更无可奈何的选择。”
萧二郎一口气没喘上来,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斗笠下的面色也变得苍白,然而这份虚弱只停留了短短一瞬,男人就已经重新挺直了脊梁。
“昭儿,你以后要担得是北尧国千千万万的百姓,是传承百年的江山社稷,要穿上那明黄色的龙袍,接受百臣的三叩九拜。你的心,不能软,因为通往那条至高皇权的路,充满了血腥。”
燕昭垂落在身侧的手指轻不可察的一颤,好像自从他有记忆起,所有的人都在告诉他,都在传达着一个信号,“你以后要成为皇帝。”
可是......
可是......
他已经学会了习文断句,也能看得懂一些典籍记载。
燕昭仰起头,望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第一次遵从自己的想法,直白的问道。
“太子是储君,只有太子才能继承皇位,以后当皇帝的会是哥哥,不是我。”
萧二郎轻轻笑出声来,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不住摇着头。
“呵.....天真的孩子。”
萧二郎的掌心抚着木轮往前移动着,最终停在了燕昭的面前。
燕昭的身高只到男人膝盖的位置,所以即使萧二郎是坐在椅子上,也需要他抬起头来仰视着。
男人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大掌握住了燕昭的小手,随后,燕昭感到自己的掌心冰凉凉的,手里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男人撤回手,自上而下的望着燕昭,语气隐约带了抹薄凉的意味。
“你的父亲,也就是如今的皇帝,他当年也只不过是一个冷宫里的小皇子。”男人的声音轻飘飘的,只是话里的重量却是不可估量的,“但最后,当上皇帝的是他,而不是当年的太子。昭儿,知道为什么在你的肩膀上烙下了梅花的印记吗?”
燕昭一想到被烙下印记时的疼,就摇着头不想回忆。
萧二郎看出了燕昭的挣扎,他牵起少年握着匕首的那只手,让刀尖对着自己,“很疼对吧?你要记得它带来的疼痛,我们将因为这个烙印,在陛下死后,永远听从你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