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夜晚前的赤色霞光温暖了岁月,又或许.....
是记忆中,幼时的自己扑进哥哥怀里的彻底放纵......
燕昭用坚硬厚实的冰块高筑起的心墙,悄然塌陷了一角,随即缺口处的砖一块一块的往下落,炽热的内里烧融了雪,烧出了一片摧枯拉朽的春色。
燕昭再次低下头,眉眼低低的垂着,那是他说话时紧张的小动作,不敢看人,“元宝在北疆时,想杀我。”
当第一句最不愿意吐露的话说出口后,之后的一切话语都变得自然了起来。
“他给我下了一个名叫金线蛊的蛊虫,和徐...和元宝体内的母蛊同生共死,他说.....是父君下的命令。”
燕景行陡然一惊,低下目光,打量着青年消瘦的模样,出口时发觉声音都在颤,“传太医。”
刚端着一盘蜜饯进来的曹仁礼一听到这话,欣慰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太好了!陛下终于关心自己身体了。
等曹仁礼放下蜜饯,转身离开时,又被男人叫住。
“等等。”
曹仁礼回过身,用袖子擦了擦通红的眼眶,“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男人沉着嗓音命令道:“你去宫外,到徐太医的府上请他入宫一趟。”
曹仁礼闻声一惊,“徐太医告老还乡已久......怕是没那么好请........”
同时,心里也是大骇。
他本以为陛下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难道是需要徐太医才能看的大病?
这么一想,面容上不免露出了惶恐与担忧之色,“陛下,您可千万要保重龙体.....”
燕景行抬了抬手,打断了曹仁礼滔滔不绝的念叨,眸光一暗,语气竟是发了狠。
“他不愿意过来,就绑过来。”
曹仁礼的嘴唇颤了颤,面上惊讶的表情实在收不住,让那张稍显苍老的面皮都抖了抖。
既然已经下了口谕,那就必然是“绑也要将人绑来。”
曹仁礼恭敬的应“是”,而后尽责的提醒道:“陛下若是没有正当理由,怕是会惹来不少闲言碎语。”
燕景行抿了抿唇,他昨夜受伤之事,为了避免给昭儿带来大多麻烦,是以大事化小,只说是轻伤。
为此出动徐太医,确实大材小用了些。
碎言碎语燕景行不在乎,但是打草惊蛇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燕景行也想不管不顾的不思考这么多,昭儿身上重了毒,从南渝回来之后的被下得那个毒药就让他险些丢了半条命,男人一想,就忍不住泛慌,平日里的冷静已经丢了个安静。
这时,有一双温热的手掌轻轻搭在了燕景行的手臂上,男人侧过目光,望着燕昭担忧的表情。
“父君.....我没事,您别急....”
燕景行抬起手,轻轻地碰了碰燕昭的面颊,几乎有些手足无措。
最后深呼吸了几口,镇定的开口说道:“昭儿怎么会没事?”
燕昭将事情完完整整的讲述了一遍,至于元宝起死回生成徐瑞,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燕昭觉得就算他讲了父君也不会信。
所以,只简要的说道:“元宝原本想服毒自杀,只是....没自杀成功,后来有人赶了过来阻止了他。”
“不,朕指的不是这个。”
燕景行摇了摇头,低垂的目光落在青年纤细的足腕上。
男人伸出手指,指尖在那白皙的肌肤上轻轻点了点,低嗓说道。
“太子出言不逊,朕在气头上,下手失了分寸,将昭儿的腿折了。”
燕昭困惑的一眨眼:“嗯?”
男人抬眸瞥了一眼曹仁礼,“知道该怎么说了吗?还不去传徐太医速速入宫。”
曹仁礼也困惑了一瞬,已经惊呆了。
随后痛心疾首的点了点头,嘴里虽然应着“老奴明白了”,但飘在燕昭身上的视线已经充满了警惕,像是在防一个会吹耳旁风的小妖精。
陛下自继位起,行的都是坦坦荡荡之事,今天却为了小殿下破了在宗庙前发的承诺!
这可.....这可.....如何是好。
曹仁礼忧心忡忡的离开了,若是小殿下乖巧还好,可他的野心太大了!陛下还纵着他!
昨夜还说了以后一定要好好教!
结果呢?!
小殿下打了将军家的孩子,不说罚吧,竟然连骂都没骂一句!
为了平息将军的怒气,甚至同着小殿下一起糊弄,把徐太医都搬出来了,就为了做出太子已经挨罚的假象。
曹仁礼边叹着气,边走远了。
燕昭被曹仁礼离开前盯过来的目光弄得毛骨悚然。
那谴责的目光像是自己又在胡闹,既带了淡淡的警告,又有些痛心疾首的无奈。
燕昭等曹仁礼走远了,连忙阖紧门,拉起屏风,自己也被男人按在榻上,装成虚弱的样子。
“对了,父君.....”燕昭又想起一事,“你知道梅阁吗?”
燕景行打量了梅阁的“现任主人”一眼,不明白昭儿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点头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