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外,是几处荒山,若要避开官道往北走,只有一条路。
柳槐安牵着一匹从庄上买来的马,和小允子一前一后行在山间小道上。
这山没有名字,是处荒山。道也很久没人走了,长满了杂草。
柳槐安原本不是太子,领了封地封了王,封地就在北方,父皇当年指着地图,给他划了好大一片。
虽北方严寒,土壤也贫瘠,但盛在离京城远,所谓天高皇帝远,没宫里那么多繁杂的规矩,封地内也没人敢惹他。
那段时间,他盼望了很久,每天都在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可后来,他的皇兄死了。
再后来,他的父皇也战死了。
那段时间京城着实乱了好一阵子,每个人都人心惶惶,他的叔父和几位皇兄先后入狱,与他同胞的皇姐远嫁他国。
他的离京之行也被不断耽搁着。
这一耽搁,便一直耽搁到一封从皇兄府里搜出的遗诏面世。
——“朕六子,庆安王柳槐安上承天命,下应国运,今立为储君,然其年幼,令二品京姚官慕情辅政,加封一品亲王,赐王府,代行国事。”
马受惊的扬起前蹄,柳槐安也从回忆中抽回思绪。
这条鲜有人经过的小路中央,大刀阔斧的站着一排蒙面人,旁边还有一排整齐拴好马匹,个个膘肥体壮,和小皇帝手里牵着的瘦马完全不是同个物种。
柳槐安粗略数了数,至少有数十人,黑压压的人头。
柳槐安原想绕开他们,但他往左,那群蒙面人亦往左,他往右,他们亦往右。
“几位....英雄?”
柳槐安很快意识到这群人是冲着他来的,绞尽脑汁搜索了一遍话本中有关江湖的词汇,用英雄称道。
为首之人跨坐在高马之上,闻声眉毛一拧,面部表情变得有些抽搐。
不过幸有面罩遮挡,半分情绪不显,加之本身长得凶神恶煞,眉头一道长疤狰狞裸露在外,整个人又带着战场上的肃杀之气。
这一拧眉,黑眸视线锁在柳槐安身上,血雨腥风的,柳槐安像被刀架住了脖子,近在咫尺的杀气让冷汗唰得浮上脊背。
“哪家的小公子?”
为首之人沉声开口。
柳槐安正要作答,却听那人又道,“总归是个逃家的小公子。”
接着两道箭矢划过的破空声响起,柳槐安坐下的马哀嚎一声,马腿被射中,腿一弯曲就要往地下倒。
柳槐安是坐在马上的,这一倒,他也跟着往下摔去,但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他倒在了硬邦邦的怀里。
“唔....”
柳槐安睁开了下意识紧闭的眼,一双有力的胳膊正圈在他的腰上。
好快的身手。
柳槐安心中不由赞叹,眼中流露出丝丝的羡慕。
当然,小允子就没这么幸运了,只听“哎呦”一声,柳槐安甚至还看到有人故意往那已经吃灰的衣袍上踩了好几脚。
柳槐安:“......”
他和为首之人的距离挨得很近,使得那人身上难闻的血腥味直往他鼻翼里钻,柳槐安难受的吸了吸鼻子,视线中是男人紧绷的下颔,薄唇紧紧抿着,再往上忽然与那双凌厉的眸子对视。
男人隐约笑了一下,原本正正经经搂着的手也改为托在柳槐安身下,隔着锦袍屈指捏了捏两瓣饱满的臀肉,柳槐安身体一僵,没等拍掉那作乱的手,耳朵又被攻陷。
男人低了头颅,压着嗓子凑在柳槐安耳边自报家门,“我们兄弟是这座山寨的土匪,既然小公子不愿意交这山里的过路费,那就只好请小公子进寨一叙了。”
小皇帝长得白净,身子又娇。
被山匪头子用铁箍似的胳膊搂上马,脑袋被按在硬邦邦的胸前,一路山路颠簸,待到了山寨时,脸蛋都被磨红了。
着实惹人怜爱。
秦烬没忍住,伸手碰了碰那张漂亮的小脸,然后就见原来还好端端的一小公子,霎时哭了。
哭得梨花带雨,秦烬用衣袖替他擦了擦,结果越擦越多,小皇帝抽抽噎噎的说道:“别杀我。”
“?”
秦烬下意识的就想半跪下身将他揽在怀中安慰,又想起慕情在信中的再三嘱咐,叫他切不可心软,务必要给小皇帝一个教训。
于是狠狠心,在柳槐安面前站定,垂着眸子瞧他:“想活?”
小皇帝仰着脑袋泪眼婆娑的点头,赶在山匪头子开口前抢先说道:“我交过路费!”
“嗯?”秦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柳槐安将揣着的荷包打开,递给秦烬面值一百两的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