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时栖什么都明白了。
言期终究还是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时栖叹了口气:“没错,我的确给欢欢做过骨髓配型,几天之后医生告诉我……”
时栖顿了一下,继续艰难的开口:“说我俩的配型结果……不相符,直到一个月前我才知道,那个结果是假的。”
时栖眼眶湿润,喉头酸涩,说话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哽咽:“我其实可以救欢欢的,可一切都太迟了,欢欢已经不在了。”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提楚弈星的名字,但言期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右手无力的垂下,手机滑落到地上,时栖急切的声音不停的传来。
但言期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面如死灰的坐在椅子里,双眼失神的看着头顶复古的天花板,眼角泪如雨下。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楚弈星的名字,每念一遍,心里的痛就加深一分,沉寂了一晚上的恨意也来势汹汹的卷土重来,且愈演愈烈。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楚弈星为什么要这样,他怎样对他也可以,为什么要伤害他的欢欢?
胸口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言期紧紧的抓着胸口,急促的喘息着。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这一刻的言期,心里只剩下了滔天的恨,恨意如熊熊烈火,让他恨不得把楚弈星燃烧殆尽,连同心底那点残存的爱意也一并吞噬。
重症监护室里。
楚弈星刚抢救过来,目前昏迷不醒,还处在观察中。
他躺在床上,身上布满了各种管子,空气中一片安静,只有医疗器械冰冷的滴滴声时不时的传来。
言期走了进来,在床边站定。
他好像变了一个人,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昏迷不醒的楚弈星,黑白分明的眸子淡漠的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玻璃窗外面只剩下了一个护士,她正在低头不知写着什么。
言期缓缓的伸出手,一点一点的靠近楚弈星脸上的氧气罩。
床上的人毫无察觉,依然睡得安详。
言期的手离得越来越近,只要他把那个氧气罩轻轻的往下一摘,用不了多久,楚弈星就会没命。
停顿了几秒钟,他还是把手收了回去,并不是因为他心软下不去手,而是觉得就这样让他轻而易举的死掉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他要让他活着,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活着。
言期鼻腔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他弯下腰,在楚弈星耳边低语:“阿弈,你好好睡吧,往后可不会有这么轻松的日子了。”
他已经答应了楚敬之的要求,帮他偷楚弈星的印章,听他说,只要他有了那个印章再加上他手上现有的股份就能重回公司,让楚弈星成为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那样一个金尊玉贵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突然变成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那场景还真是很难以想象呢。
不过,应该会很爽。
“你看看你活的多糟糕,你说你爱我,我却想置你于死地,你的亲生父亲也在算计你怎么让你从高处摔下来,楚弈星,你身边一个可亲可信之人都没有了,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阿弈,其实,你现在这样死了挺好的,死了就不用面对接下来的事情了。”
言期忽然低低的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掉了下来,他看着楚弈星苍白的面容,漆黑的眸子里爱恨分明:“我不想这样的,是你逼我的,是你让我没有爱,是你把我变成了现在这样。”
鼻子下面一阵湿热,言期随意的抹了下,指尖一片血红。
床上的人眼皮微动,随后艰难的睁开眼睛。
言期看着他,鼻子里的鲜血越流越多,下半张脸和衣领很快就被染红。
“阿弈,说实话,我比谁都希望我可以不要想起来。”
他这样说着,寒凉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活人的气息,里面蕴藏着毫不掩饰的眷恋:“要是能当一辈子小傻子该有多好啊。”
楚弈星看着他,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同他说,大颗大颗的眼泪自眼角滑落,很快又消失在鬓发。
他艰难的抬起手臂,颤抖着想要帮言期擦掉脸上的血,可却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又无力的垂下。
言期泪如雨下,混合着鲜血滴在楚弈星脸上:“可是阿弈,老天爷偏偏要让我想起来,既然我想起来了,我知道了一切,就不能再继续没心没肺的当你的……小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