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难再,沈折枝也离了场,坐上回国师府的马车。
系统急得不断冒出一团乱码,沈折枝却摘了从不离脸的银制面具,靠在车窗边不紧不慢揉眉心。
他轻敛眉目,少了些慵懒疲惫,添了无拘的洒脱与落拓:
“别怕,我有分寸。”
也难怪系统这般着急,沈折枝自己也察觉了,身后一直有人在跟着。
尽管那些人气息藏匿得很好,但毕竟……这些人也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给李盛风的。
这些人会如此小心地跟着他,其目的不言而喻。
得知事实,沈折枝反倒没有太多的感觉。
也或许是心情太过复杂,反而不知道该做何表现了。
也不过是,精心养了近十年的小皇子想要杀了自己而已。
沈折枝闭上双眼。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国师府。
沈折枝下车,门口早有老仆在候着了,见他来了,便马上上前给他披了件狐裘,掌着灯在前带路。
“德成,把府内仆役的契子都还了,让所有人在一刻钟之内把物什收拾好,速速离府。”
沈折枝觉得遍体生寒,不自觉裹紧了狐裘,声音却如平时那般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背影已显佝偻的德成身形一顿,围在周围的丫鬟小厮也目露惊骇。
新帝即位,沈折枝辅佐有功,他们也盼着沾沾国师大人的光能过得更舒适些。却没料到把人盼回来了,得到的却是个这么个下场。
德成有些结巴:“大人,这、这……”
“若是今晚找不着其他住处,那便去城东的来福客栈,那老板与我相熟,说明来意后他自会接纳你们。你们也不用陪着我了,我一人静静,去收拾东西吧。”
沈折枝眸光淡淡,语气也平静无波。但他越是这样,众仆役就越是害怕,当即散了。
德成在原地站了半晌,这才弯腰把灯笼交给沈折枝,转身离开了。
“德叔,”沈折枝又出声叫了声德成,“你与来福客栈老板报我姓名,他会留你做个掌柜。”
德成年纪已大,若是李盛风要定他罪名,德成又得落个罪臣之仆的身份,若没有门路,怕是难以在京城安身。
德成转身,沈折枝冲他笑了下,带了点遗憾:“从此往后,便不能和你们一起过年了。”
沈折枝提着灯走了。
昏黄灯光在寒风中明明灭灭。
德成望着沈折枝清瘦却仍挺拔的背影,一摸脸,发现一手湿意。
不知不觉,早已老泪纵横。
——他一个奴仆哪能让堂堂国师称“叔”。
若是之前是以为沈折枝受了圣上恩宠便想赶走他们,照现在看来,倒不如说是沈折枝预测到了有难,让他们捡条性命,不被牵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