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懒散劲儿收了,原本前一刻仍像是个不问世事的悠闲居士的人一变,气势陡然成渊,让人无端一抖。
竟与王爷给他们的感觉极为相似。
平日里王爷总是照顾着先生,他们自然而然便忽略了这些。
也或许是因为有季景之护着,沈折枝微微像这般独自一人面对事情。
如今见了,才陡然惊觉先生似乎与他们想象中的极为不一样。
院外传来声音,管事的领着一个圆滚的人影向着院内快速靠近。
管事带来的人是打从宫里来的太监。
念在镇南王爷远赴边疆,季行迟体恤皇帝友人独自一人在府中孤独,便宣人入宫,自己也好陪伴一二。
季行迟话说得极为亲切,但既已为圣旨,自是不容违抗。
太监传完旨意就站在一旁,斜着眼睛,只看院里树上绿叶,不看院里的人,姿态端得极为高傲。
"先生……"
沈折枝慢条斯理理好了袖子∶"只去一趟宫里,不必担心。"
现在情况并不容他拒绝。
加之他自己也想去见一见季行迟。
算是为了季景之,他想知道季行迟到底在打些什么主意。左右也是无事,陪季行迟闹一场也无妨。
太监见沈折枝动身,又看他眼睛上遮着东西便知他是一个瞎子,靠近了些,想要扶着他走。看这人姿色,日后应当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他自然不能怠慢了。
指尖甫一接触到皮肤,太监甚至还未反应过来,沈折枝已经缩回了手。
他甚至还从袖里掏出了一张手帕,细细地擦着刚才险些被太监碰着的右手。
从手心到手背,无论是碰没碰过的地方都一一细细擦着。
"公公只管走自己的。"
沈折枝声音淡淡,侮辱性却极强。
太监咬牙,缩回了手。
眼见着沈折枝和太监已经要走远了,沈则一走在其后,跟了上去。
太监不敢招惹这尊冷面煞神,也不敢拦着,想着到了宫内后自有皇上处置,便强行忽略掉了来自身后的视线。
太监带着沈折枝坐上了宫里派来的车撵,沈则一就骑着马在身后跟着。
车轮滚过地面的声音,马蹄踏在地面上的清响一直到了宫门口。
到了宫门口,沈则一被禁卫军拦住了。
"该回去了,"沈折枝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到这里便回去罢,我自有打算。"
沈则一抿唇,微眯了眼睛,之后道∶"我本就想进宫面圣。"
季行迟是何德行他怎会不知,他又如何能够就这般放任折枝被带进宫内。
太监从另一侧探出头∶"别了,早朝已过,圣上这几日都有要事,轻易见人不得,沈副将不若过几日再来?"
这一听便知不是太监在扯谎就是季行迟在扯谎。
但偏偏有效。
他们这次不像是为了劫掠而战,反倒是为战而战——其他人大多猜测,可汗挑起战争是为了被扣留在都城中的扎伊。
季景之虽不这么认为,但一时也想不出其他的解释。
他现在考虑的只是一个问题。
这么多充足的物资是从哪儿来的。
按照胡人的水平,是断然不可能凑出这些东西来的。
……季行迟还是将折枝带进了宫里。
只一眨眼间,思绪瞬间打乱,季景之揉着脸,攥紧了手指,让自己强行保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