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贵妃起身,看了一眼皇帝身旁的容呈,微笑道:“这不是龙伎么,许久未见了。”
容呈静静看着他。
关鸿风眼神微变,带着几分让人胆寒的冷意,重重咳了一声。
汤贵妃脸色微变,马上跪下,“是臣妾失言了。”
关鸿风冷冷盯着她,“朕吩咐下去的话,还望汤贵妃铭记于心,别坏了规矩。”
汤贵妃低头,颤声道:“是,臣妾谨记。”
关鸿风这才让她起来,随口问道:“你怎么来这了?”
汤贵妃脸色还有些苍白,说话也显得谨慎了些,“臣妾闲来无事,想着到御花园散散心。”
关鸿风懒得深究汤贵妃到底是真的为了散心,还是为了守他,语气已有些不耐,“这儿风大,贵妃回去吧。”
汤贵妃不甘心地应了是,又道:“皇上,臣妾宫里的小厨房今日做了皇上爱吃的点心,皇上来用一些吧。”
关鸿风望向身旁的人,他身后便是花丛,鲜艳刺目,衬得本就白皙的容呈如雪中绽开的梅花,看得皇帝心里痒痒的,开口道:“既如此,杨公公便随池贵妃去宫里将点心取来,朕与容呈在这用一些。”
汤贵妃眼里闪过一抹狠毒之意,袖子里的手掐紧皮肉,颤声道:“是。”
容呈皱了皱眉,不愿当二人见较劲的棋子,面无表情道:“我不吃,我要回去了。”
不等关鸿风开口,容呈转身走了。
关鸿风眼里浮起几分兴味,眼睛紧盯着容呈背影,勾了勾嘴角,“见朕宠他,竟敢给朕甩脸子,真是大胆。”
这话不知是对汤贵妃说,还是在自言自语,说罢不再去看汤贵妃一眼,大步离开了御花园。
汤贵妃站在原地,倏然起了一身冷意。
若是旁人敢如此对皇帝说话,早遭了难,可容呈以下犯上,皇帝却无半点反应。
她方才瞧着皇上那眼神,不像帝王对伎子,倒像是寻常夫妻闹别扭,想到这,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来。
汤贵妃还是派人将点心送了过来。
她宫里的点心做得是真漂亮,香味四溢,栩栩如生,但是容呈却不敢吃。
越漂亮的东西,就越危险。
等杨公公放下点心,容呈忍不住向他打听,“听说皇上要立继后?”
杨公公是个人精,如今看出来皇上对这位亡国之君的心思不一般,说话也带了些恭敬:“是。”
容呈拈起一块点心,他手指骨节分明,白皙漂亮,如此一个无心动作都像幅画似的,拿到鼻尖闻了闻:“继后是谁?”
杨公公道:“这个奴才不知。”
容呈抬头打量杨公公,见他一脸真挚,不像在撒谎,心里不免生出疑惑。
不过他不急。
关鸿风若真要立后,定会下旨吩咐各衙门准备,到那时便能水落石出。
这一夜,乌云压了下来,有种风雨欲来的黑暗。
容呈正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见养心殿的门推开,有人轻轻唤了一声“皇上。”
他眉头皱了皱,一股子被吵醒的恼意浮了上来,须臾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片刻后养心殿恢复了宁静。
关鸿风来到养心殿外,望向屏风里容呈熟睡的面容,话里带着没睡醒的不悦:“何事?”
杨公公不敢说,支支吾吾地,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关鸿风瞪了他一眼,“有话便说。”
杨公公凑近了,低声道:“皇上,绍南王逃了。”
关鸿风的脸顿时沉了下去,“你再说一遍?”
杨公公硬着头皮道:“今夜太医去给绍南王诊治,绍南王突然发了疯,不知从哪拿出利器,将那太医杀了,逃出了宗人府。”
关鸿风闻言脸色愈发难看。
杨公公为难道:“皇上,是否要派人去追查?”
如今立后在即,关鸿风分不出多少心思,更何况,这事不能大肆宣扬,否则皇家颜面不保。
关鸿风低沉地声音如鬼魅:“找人悄悄地办,若是找到绍南王,格杀勿论。”
翌日,礼部的人来了,奏请正副使的人选。
关鸿风过目,“吩咐下去,让翰林学士撰写好册文和宝文,将金册和金宝准备好,不得出任何差池。”
“是。”
礼部的人退下后,关鸿风也离开了养心殿,他走后没多久,一个身影出现在屏风后面。
容呈若有所思。
荣贵妃?
他在宫里这么久,从未听说过有什么荣贵妃。
但容呈没在意,他离开宫里这么久,许是关鸿风新纳的妃子,更或者是以前宫里的嫔妃晋封,新赐的封号罢了。
容呈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
他忍不住自嘲庸人自扰,安心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