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气晴朗,外头的小宫人走了进来,跪在地上:“皇后,丁嫔求见。”
容呈停下手中的笔,只见丁嫔走了进来,行了个礼,“参见皇后。”
容呈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丁嫔的肚子上,“起来吧,你如今有孕,无需多礼。”
丁贵人被宫女搀扶着站起来,笑道:“臣妾宫里做了些小点心,想着拿来和皇后一同尝尝。”
容呈放下手中的笔,看到宫女将一盘点心摆上膳桌,做得十分精致。
他走过去坐下,让宫人将关鸿风珍藏的雨前龙井拿出来。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到底男女有别,容呈性子又冷淡,不爱说话,就连一向能说会道的丁贵人都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关鸿风回来了。
他看见丁贵人,眼中闪过一抹不悦,眉头微皱,“你怎么来了?”
见他这不高兴的表情,容呈心里有些不解,却没多想,以为关鸿风怕丁贵人有个好歹,毕竟她肚子里怀着龙种。
丁贵人起身跪下,笑吟吟道:“臣妾来找皇后娘娘说说话。”
关鸿风脸上表情不太好看,顾忌着容呈在场,沉声道:“你如今有了身孕,该在寝宫好好养胎,别到处乱跑。”
丁贵人做了个鬼脸,转头看向容呈,“皇后娘娘,那臣妾先告退了。”
容呈点点头,看着丁贵人轻快离去的背影,丝毫不像怀有身孕的人,心里的异样一闪而过,没等他细想,就见关鸿风让杨公公将那盘糕点拿了下去。
关鸿风没好气地看了容呈一眼,“谁拿来的东西你都敢吃,也不怕里面被下了毒。”
容呈坐回去,继续喝刚才没喝完的茶,“我若是出事,第一个被怀疑的便是丁嫔,她怎会傻得如此做?”
关鸿风冷哼一声,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前朝那些老臣知道丁嫔有孕后,便没再啰嗦,如今议论你的人已寥寥无几。”
容呈看着关鸿风眼里的欢欣雀跃,仿佛怀个龙种只是为了堵上众人的悠悠之口,并非是真心为了后代,他心底那根沉寂已久的弦被轻轻拨动了下,余荡回肠,低声道:“我向来不畏惧他们说些什么。”
关鸿风的手探过来,按在容呈手上,认真地说:“朕在意,朕就是看不得那些人诋毁你,若是可以,朕恨不得将他们的嘴全都缝起来。”
二人对视,容呈被他眼中的灼热烫伤了,狼狈地转开了眼,嘀咕道:“嘴上功夫。”
当夜,关鸿风去看了丁嫔。
过了一刻钟左右,皇帝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他难得没来纠缠容呈,面色凝重坐在御案前,面前是堆起小山的折子。
透过屏风,容呈看见皇帝在纸上写些什么,而后隐约听到他恶狠狠地骂了声:“乱臣贼子。”
容呈眉头微皱,直觉是朝堂出了事。
他正要去沐浴更衣,关鸿风却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脸色已恢复寻常,仿佛刚才那一身的戾气是容呈的错觉。
关鸿风忽然说:“过几日,朕送你去行宫。”
容呈微微一愣,“为何?”
关鸿风避开容呈的目光,淡淡道:“近日.你在宫里憋得不痛快,去行宫待几日,权当休养了。”
容呈总觉得关鸿风有事瞒着他,却想不出有什么事能让皇帝将他送去行宫。
关鸿风向来不许自己离开他的视线一步,便是前些日子去长云轩歇着,也要派杨公公监视他。
如今怎肯主动送他离开?
容呈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看见关鸿风腰上的荷包,才恍然大悟。
听说这荷包是丁嫔亲手绣的,皇帝收到后当场便戴上了身。
恐怕关鸿风是怕他对龙种下手,这才将他打发开来。
容呈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他想,关鸿风实在多虑,他若真的想要报仇,便会直接杀了皇帝,岂不是更痛快。
关鸿风是当真要将容呈送走。
当晚便让杨公公着手准备去了,今日收拾好了,明日便走,而且要悄悄地走,不能被任何人知晓。
第二日,行宫便收拾出来了。
离开前,关鸿风突然抱住了容呈,在他耳边说:“真舍不得你走。”
容呈想笑,听着关鸿风复杂的语气,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说:“迟早要回来,何必弄得像生离死别?”
关鸿风露出一抹苦笑,“是啊,是要回来的吧?”
他今日说话太过怪异,容呈忍不住回头看关鸿风,却被掩住了眼睛,面前一片黑暗。
“走吧。”关鸿风话里像咽了血,喉咙干涩沙哑,“朕早知你想走了。”
容呈被推出了养心殿,始终没有机会回头去看关鸿风,他那话盘旋在脑中,容呈心口沉甸甸的,仿佛压了块大石,说不上的难受。
关鸿风没送他,容呈在杨公公的护送下上了轿子。
出发这日,大片乌云压在头顶,到处透着阴冷之气。
容呈掀开帘子,望着头顶的天,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