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韵沉默不语,随后便坚决拒绝了。
宋瑞亭也努力尝试说服她:“贺儿,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随我离开,我来照顾你!”
宋瑞亭说得诚恳,若是没有负担在身,她只是一个平常人,那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跟他走。
可偏偏,她不是一个寻常女子。
方知韵福身谢道:“多谢宋公子一片心意。”又回绝道:“小女子恐怕无法收下!”
如此这般的客套生疏,像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宋瑞亭忙是扶起方知韵,生气她这般的故作陌生。“你是要气死我吗?”
方知韵表情淡如水,垂下视线,不敢看着宋瑞亭。
她是连奢望离开都不敢的人呐!可是,她该怎么告诉他?
宋瑞亭无法知晓方知韵此时的煎熬痛苦,他现在就想带着方知韵逃离这里。
宋瑞亭二话不说,立马握住她手腕,不顾方知韵的挣脱,拉着她便出了楼里人,直到走到码头。
方知韵气恼宋瑞亭的莽撞,怒道:“宋公子难道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意愿吗?”
“就是在乎你,才会想带你离开这里。”宋瑞亭义正言辞。
方知韵力气小,根本逃脱不开宋瑞亭的手,却又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气得直想跺脚。
最后,抬眸,望着宋瑞亭说:“这小岛是如何与外面不一样,宋公子你来这小岛的第一日想必也知晓了。我长久留在这儿,我的不同,宋公子难道还选择视而不见吗?”
方知韵一席话,令宋瑞亭的紧抓方知韵的手,稍稍一松,眼神也随之松动。
是啊,知韵的不同每日都摆在他的眼前,那就是不老的容颜。
他这段时日,是选择性遗忘,觉得只要面前这个与他说话,与他谈天的人是方知韵,他是五十,还是十五,他都不会计较。
“我就算回忆不起从前种种,就算我知道自己或许不是方知韵,但是我知道在你心中早就认定我是。看你找到故人时那般的喜悦和期盼,我不忍心打破你的期望,我也在渐渐适应自己方知韵这个身份。可是……”她心突然像被针扎,却皱皱眉,泣声继道:“我终归不是方知韵啊!”
终于,她说出了藏在心底许久的话,那一刻,方知韵才是对宋瑞亭彻底敞开心扉。
可是,宋瑞亭依旧不信。
“贺儿,我知道你到现在还是想不起以前。或许在你记忆里,他占据了你太多太多的回忆。是我太自私,我一直跟你提及的是我和你以往的事,却不愿与你说那个人。”宋瑞亭深邃的眼眸望着方知韵,眸底带伤,又红了眼眶。
而方知韵在宋瑞亭的眼里到底看到了什么?是无穷无尽的哀,是难以说清的爱。
方知韵的鼻也似乎随着宋瑞亭的感受,跃上了层层酸楚。她仿若感同身受,好像自己曾经也是宋瑞亭的角色,爱,而不得。
她轻柔的抱住宋瑞亭,靠在他的胸膛。
对于方知韵突如其来的拥抱,宋瑞亭一惊,身子跟着一紧,脸上赫然显示的是受宠若惊,连红的眼眶里翻滚的热泪,都仿佛停止不动。
所有的情绪,是悲、是自责,都在方知韵伸出双手,环抱住他的时候,都化成了一阵清风吹走。
而这个拥抱,也让方知韵十五年前的回忆,像被拼凑回来,在脑中闪现。
十五岁那年,她与一个陌生男子并排坐在司崖山山顶,山风吹乱了发髻。
“我要入宫了!”方知韵面色酡红,高声喊着,山坳间满是回音。
男子注视着,一直不说话,直到回音落下。方知韵转而回头说道:“宋蘅曾经许诺我,当上了皇帝,便封我为皇后。”方知韵一笑。“我从不在意皇后这个名号,只要与宋蘅在一起便好!”
男子生怕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写在脸上,努力扯出笑容,配合着她,其实他早知知韵已行笄礼,方家也是喜上眉梢,都说方知韵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运道好,让宋蘅一登帝位就下旨让知韵进宫,不日举行册封典礼。“恩!甚好!”男子话中有轻微的颤动,可沉浸在幸福中的方知韵并没察觉。他张了张嘴,欲开口,看见方知韵拖着下巴,满眼都是入宫后与余蘅长相厮守的幸福期望,男子黯然别开了脸。
那个侧脸,让在宋瑞亭怀抱中的方知韵有了模糊的记忆,渐渐开始清晰。
直到宋瑞亭颤抖的抬起手臂,轻轻地拍了拍方知韵的背,方知韵记忆中的那个侧脸才有了具体的轮廓。
原来自己,真的是方知韵。
方知韵心中也逐渐明了,那在山顶与自己分享喜悦的男子,便是宋瑞亭。
从前有关于宋瑞亭的回忆片段开始闪过,有且只有他的记忆。
记忆里,宋瑞亭并不似现在这般成熟稳重,对她也未像现在这般将爱意说得清清楚楚。
他虽然不是自己心爱的人,可是他如今的陪伴却胜过其他人。
“我试着离开。”方知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