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俊犹豫了一下,「朕把夏至派出去督军了,锻炼锻炼,将来好接你父亲的班。」
我疑惑,倪俊咋想的,夏至是个不学无术的小纨绔,倪俊还期待他当宰相么?
「别老惦记着你那些无情无义的娘家人,多惦记惦记朕不好么……」他语气酸酸,「朕跟你,还有咱们的孩儿,才
是一家人。」
他头埋在我怀里,抚摸我的肚子,仿佛里面真有个孩儿似的。
我笑着推他胸口,「走开啦,好热。」
他忽然猛咳起来。
我感觉他面色不太对,「皇上,你没事吧?」
「没事。朕最近就是有点乏力,咳嗽。许是中暑了。」
我叫来花不虚给倪俊看脉,花不虚也说是中暑,开了几味去暑药。
这是个酷热而平静的夏天,前朝后宫一派和谐,风雨阴翳都已散去,阳光之下,没有谎言和假象。
唯一令人担忧的,是皇帝龙体有恙。
自那次中暑之后,倪俊一直在吃药调养。随着三伏过去,暑气渐退,他的病没好转,反倒越来越重,入秋时,竟至卧床不起。
我衣不解带照顾他,为他寻遍名医,他却日渐一日衰弱下去。
他治好了我,我却治不好他。
「没事,小窗,不哭。」他抹去我的泪,「朕底子好,你打朕打得那么狠,朕不都扛过来了。」
「那我再多打你几下,能把你打好么?」我哽咽。
「来吧,使劲打。」他把脸凑过来。
我扬起手,想狠狠打这个家伙。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十六、
半年后,十二月二十八这一夜,大雪。我熬好药端到倪俊寝宫,很远就听见他的咳嗽声。
他斜靠在龙床上,见我来了,清俊苍白的脸绽出一缕笑容,「小窗。」
我坐在床边,把药一勺一勺给他喂下去。
喝完药,我俩相对默默良久。
「小窗,若朕……」他声轻如噫语,「你该怎么办?」
「你若怎样?」
「若朕,撑不过去……」
我低下头,哀然抽泣。
渐渐地,抽泣变成了痛哭,痛哭又变成了冷笑。
「哈哈哈。」我越笑越大声,八颗门牙都露出来了。
倪俊由痛惜变错愕。
「小窗,你没事吧,莫不是旧病复发,又疯了?」
「皇上,我这次没有疯。」我笑望着他,「清醒得很,这辈子从未有这样清醒过。」
迎着他狐疑的目光,我万分笃定道:
「若你撑不过去,驾崩了,我怎么办?很简单,我会成为太后,真正的太后。」
「……是你给朕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