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吴允应了一声,自顾自撩开门帘下了车去到湖边。
湖中亭亭径直的荷花莲蓬掩映下,一艘胡桃色的小舟正堪堪漂浮在水面上,清风荡起雕花四角挂着的白纱,透出了舟中若影若现两个身影。
其一拿着一把蒲扇在为另一人扇风,看上去是丫鬟的打扮,但面容姣好。另一人头戴白纱斗笠,身着素青色薄罗长袍,宽袍大袖看不出身形亦看不到面容。
头戴斗笠之人双手抚琴,远远看上去修长劲瘦且白皙无暇。吴允被那清越的琴声深深吸引住,痴迷地听了片刻之后纵身一跃,施展轻功落到了小小的船甲之上。
船中身着青衣之人正懒洋洋斜靠在船柱上抚琴,感觉到船身一动,手中便停了动作微微抬起头来,微风拂过白纱隐隐绰绰露出了白皙下颚。
远处荷香随风飘荡划过鼻稍,此情此景吴允只觉得心头一颤。他想,这应当是某家未出嫁的小姐偷偷出门闲游吧——
船中传来婢女的声音:“是谁?姑娘家的船也是你随意登的吗?”
这话更是坐实了吴允心中的猜想,旋即开口柔声问道:“在下云贵总督府上内侍统领吴允,吴某听闻姑娘琴声不觉驻足,不知可否请姑娘上岸一叙?”
婢女听闻此语立马杏眼一瞪,厉声道:“谁家的登徒浪子,我家小姐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姑娘言重了。吾某只是觉得姑娘十分眼熟,想问问姑娘家住何方,芳龄几许……”吴允说此话之时眼露精光,似乎要将船中的美人盯出一个洞来。
手握蒲扇的叶卿心中暗自冷笑,人都没见到就说觉得眼熟,可真是像密报中说的那样空有一身武功,实则黑漆皮灯。于是佯怒道:“你也不看看我家小姐是谁,就敢问家住何方?”
吴允听到这话打量了始终没有说话的窦涟片刻。
窦涟始终身居高位,平日从未向谁低过头,哪怕是皇帝,因而周身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吴允终日与官场之人打交道,耳融目染自然会察言观色。看到窦涟虽在宽袍大袖遮盖下,依旧散发着的高贵慵懒,让他清醒了几分。且云贵之地达官显贵他几乎都知晓,没听说谁家有这么一位小姐,想来可能是朝中某位官宦小姐暗自出游。
思索片刻后,吴允直觉告诉他不宜过多纠缠,只是仍不死心道:“吴某乃云贵总督侄儿,家中良田万顷,珍宝无数。如若姑娘哪日欲谋良婿,吴某定当让家父上门提亲。”
闻言叶卿喝道:“你这登徒子怎么回事,到底走不走?不走我可喊人了啊。”
“姑娘莫生气,鄙人这就离去,不耽误姑娘游玩。”说完这话欠了欠身,脚下一用力施展轻功离开了小船,走时还不忘记再看了一眼窦涟。
待他一离去,叶卿立马换了一副神色,对着窦涟恭敬道:“师父,这吴允看上去果真有点问题。徒儿刚才观察其面色隐约透露着一丝青白,身形虽然因常年习武还算健硕,但脚底微微发虚,提起运功之时明显感觉内力外强中干,想来……有些放纵过度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