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颜面色狐疑,瞧我一眼,侧脸往上望了望,静若秋澜的眸子倏地暗沉似夜。
“我不许你再乱想。”语音虽低,却严厉急切,也带着害怕我再受伤的担心。
我咬唇,涩然一笑,慢慢道:“二哥放心。好歹这三年随着你在刀阵剑影里磨砺过了,我早不再是以前的夷光了。”说这话时,纵使身穿着厚如玄甲的战衣,我还是觉出了初秋的寒。仿佛心底某根不知名的丝弦轻轻裂断,微微地,挣扎地,却是无法挽回的,如同那逝去的三年韶华,一去不返。
眼前忽地一花,有落叶划过我眉心,粘上我的手背。触叶柔软,我拈指夹起,只瞧一眼,便已发愣。
枫叶。
似火之红,似狂相思。
似君之情……
三年前,十五岁及笄那日。
王叔为庆我的生辰,特邀诸国未成亲、与我年纪相仿的公子世子们来齐观礼。
五国乱世,各国为与他国和睦相处,贵胄身份的骄子娇女们的婚姻素来是国与国之间相联系或制约的手段之一。齐国的公主们,注定长大之后都要离开自己的家园,为他国之妇。
我虽是王叔最爱的公主,却也不能逃避。这个,我几乎是自懂事起便明知。我刚出生时,父王母后相继离世,父王无子,唯有我一个女儿。王叔顺章登位后,封我为夷光公主,位于诸公子公主之上。
那一年,王叔为了我的婚事,甚至还下了厚礼求和楚国,并邀楚国公子冲羽、凡羽前来观礼。及笄之日,观礼人众,五国来见,只是那一日,却也成了我最失颜面、最手足无措的日子。
齐国夷女,自那日始,便失去先前传扬天下的那些美名。
人们提起我时,怕是自此只想到一个词。
齐大非偶。
王叔他亦完全没有想到,他煞费苦心安排的一场盛典,居然是以我被天下万民耻笑为终结……
十五岁之前的我,快活得如同明媚春光下嬉戏人世的蝴蝶。
十五岁之前的我,感觉生命便若清透纯粹的玉石般,美丽,恣意,如同仙境般无忧无愁。
可是一切都在我十五岁的及笄日被破坏。
撕裂这张美好锦帛的人,正是梁国来齐国为质子的公子湑君。
那个衣如雪,人如玉的少年;那个笑颜如丹枫飞扬的少年……
他居然就那样狠得下心。
梁国公子湑君,十年前被梁王僖侯送齐为质子。
他来齐国的那年,我才八岁,明堂上匆匆一瞥,我只记住了那白衣瘦弱的男孩苍白如纸的容颜。来之前的日子他过得如何,我不知道;来之后,王叔待他如同亲生,让他入宫廷读书,并空出了东宫之侧的芜兰殿为他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