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0
艺术馆里“巧遇”秦泽汐的父亲,两人皆猝不及防。
没事儿,不用担心,我回家探探爸妈口风。秦泽汐如是说,眼神里的紧张却是另一番滋味。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时灿好像具备了一种能力——任凭秦泽汐的演技再精湛,他也总能剥去面具,看到对方心中的惶恐不安。哪怕只有一点,也能轻易看见。
时灿送他出门,转身就收到了母亲的电话。陈秋在电话里说:“这两天有空,回来吃饭吧。”
“好。”时灿在等母亲看过纪录片后的反馈,此时接到电话,算是个好的开始。
随即,母亲又问:“你跟小秦怎么样了。”
时灿清了清嗓子,实话实说:“我跟他和好了。最近,挺好的。”
母亲“嗯”了一声,犹豫几秒不太确定的说,“那有机会带他回来,上次住院多亏他照顾了。”
时灿忍不住勾起嘴角,“我问问他。”
挂了电话,时灿心中暖意四起,更是忍不住想念秦泽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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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时,秦泽汐的短信没停过,内容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调情产物。
秦泽汐给他看房间摆设,给他发送位置,跟他说自己的收藏。字里行间之中,时灿觉察他的紧张,于是主动将电话打了过去。
时灿一边与他对话,一边就想起第一次见隋海海时的对话。
隋海海说,秦泽汐的父母不知道他喜欢男性,他偶尔会跟我说,担心爸妈知道了日子不好过。如果他们有一天开口阻止你们,你也会在一旁看着,觉得无足轻重,然后什么都不说吗?还是,你要让秦泽汐独自一人和他爸妈起争执,或者干脆跟他说,既然你父母不同意,那不应该因为我影响了你们的关系。
这话过耳之时不觉有分量,现在再想起却激荡在时灿的心口处。秦泽汐为陈秋做的历历在目,时灿也想为秦泽汐做点什么。
“要不咱俩私奔吧。”秦泽汐听起来像个孩子,像个求温暖的宝宝,“一把伞,两个人,足够了。”
时灿望向门口的黑色雨伞,认认真真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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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见你,想亲你。】
看着短信,时灿做了个决定,要给秦泽汐一个惊喜。他拿着黑色雨伞出门,一路朝着秦泽汐发来的定位去。
到了小区门口,时灿使怀心思,给他发短信:【十五分钟后出门。】
他想在他家门口“埋伏”,然后在他出门的那一刻与他四目相对。
他想等他,想以雨水包裹起的浪漫泡泡将他完全淹没。
他想对他说,无论谁阻止,我都会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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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秦泽下家门口,过人高的绿色植物将时灿完全遮挡。
“你小时候在医院里跟我说,让我再生一个健康的孩子,让那个孩子陪着我变老......我是怎么对你说的。”
“您说,要全心全意爱我。”
“我想不明白明明重新开始新的人生,你这么聪明为什么要选一条困难的路。”
秦泽汐与母亲的对话闯入时灿的耳中,他不想偷听,却怎么也挪不开步子。天下父母心,秦泽汐母亲说出的每个字都让人不忍,更让人感到难过。许是经历过随时可能失去的害怕,她的诉求比时灿的母亲更加纯粹,不过是希望儿子拥有最平凡的生活。
拼尽全力,活成最普通的人。这是秦泽汐这二十来年的宿命。
时灿握紧手中的雨伞,心里是千回百转的酸楚。
他想,世间最耀眼夺目的人,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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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它......是它为我选的,也是我为它选的。”
“是因为这颗心脏?”
母子的对话如同鼓点,一下一下敲击着时灿的心口,直到他听见——
是因为你喜欢的画家喜欢男性,所以你得到他的心脏,也喜欢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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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的画家?他的心脏?
时灿听不清后续的话,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原来,震惊到极致时的反应,竟是一片空白。
没有紧张,没有激动,仅仅是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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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泽汐说自己又很多喜欢的画家,因此这个人肯定不是......
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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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灿回过神时,秦泽汐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院子大门打开,而雨水则顺着秦泽汐的头发亲吻他的脸颊。
“你......你怎么在这里......”秦泽汐满眼惊讶,随即皱眉意识到时灿表情不对,“刚刚和我妈的那些话,你......”
“他的心脏,他......是谁?”时灿抬起头,与秦泽汐四目相对。
这一瞬间的对视是他想做的,是他一路都在计划的“惊喜”。
可显然,结果与他预想的不同。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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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泽汐没有回答,而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惶恐与无措。
区别于过往演戏被揭穿时的无言以对,秦泽汐的情绪来自更深层次,来自灵魂深处的震动。他移开视线望向地面,忽而发现时灿的裤腿都湿透了,想他刚刚走过来时一定很着急。急着见面,急着表达心意。
雨水顺着秦泽汐那长长的睫毛低落下来,忽然就让时灿想起最初认识他的时候,亦是雨天,他淋的不像样子。
虽没得到答案,虽满怀震惊与疑惑,可时灿还是忍不住关心他,怕他着凉,“怎么又不打伞。”说完,他将手里的伞举起,将秦泽汐完全笼罩在其中。一把伞,两个人,和秦泽汐说的一模一样。
“不是......小区门口见面吗。”秦泽汐终是找回自己的声音,一双眼睛始终在时灿的脸颊上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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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泽汐母亲的声音忽然闯入两人之间,“小泽,怎么了。”她看儿子站在门口不动,跟上来看看情况,“为什么......”母亲顺着打开的门看到时灿,微微一愣。
“妈,他就是我......”秦泽汐紧张的舌头打结,连句话都说不清楚。他小心翼翼,伸手拉住时灿的手腕,异常用力。
时灿来人门前,主动问好:“阿姨,您好。”他清了清嗓子,又连忙说:“这么晚打扰,很抱歉,我现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