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唉,小路、不是路老师,别生气。唉这、这怎么办……”
路辰璨抿着嘴唇坐在一旁喝水。手持电风扇里吹出来的风都热的让人心烦意乱。
“我没生气。只是我觉得,现在是一直在耽误大家的时间……总要想个解决办法出来才行吧。”
他瞥了一眼导演,如实陈述道。
“我的时间很紧张,只挤出来了这三天……所以本来说好是先都把我的场次集中拍完。可现在……”
他的场次,大多是和男主一起的戏份。
可现在,男主被送进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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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导演也在无比发愁的时候,突然副导演在他耳旁说了些什么。
“要不……先让霍桥替一下?”
导演的眼睛斜向上看,想了几秒,一拍大腿:“我觉得可以!”
于是霍桥便被人紧急从B组叫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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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的时候,路辰璨正毫无形象地,浑身瘫倒在椅子里。
他的眼睛透过风扇的间歇,看到一个穿着粗麻布戏服,单手提刀,骑在马上的英俊男人,缓缓行来。
他勒马走到马棚前面,长腿一扫,便已经利落地下马。
伸手将缰绳递给工作人员,摇头拒绝了对方送过来的烟,他声音清朗地开口:“刘哥,马借完了,还给你们。我要签字吗?”
“要!”刘哥笑着拿出交接单,与他寒暄道:“怎么骑着就过来了?小霍骑马不错啊。”
男人轻挠了挠头,笑起来道:“不是让我赶快过来吗,反正都要还马,骑着快一些。”
他说着目光横扫过来,准确落在了偷偷观察他的路辰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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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桥走到了导演身前,站在那里,任他打量。路辰璨也抬着头,一同打量着霍桥。男人的模样长的非常端正,俊帅。站着的时候,腰背挺得很直,仿佛脊梁骨里,都藏着天地正气。
他的戏服染了血。妆容也十分霸道。
一根从眉骨斜向下的疤痕,贯穿了整张面孔。可就是这般肃杀的人,却偏偏手上挂了一串佛珠。
路辰璨的目光顺着手臂,端详着那串十分名贵的佛珠手串。
霍桥察觉了他的目光,边低下头,用细长有些粗糙的手指捻了捻珠子。
垂下眼帘的一瞬间,他的神色骤然温柔下来。
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眉目之中,染了几分柔和而纯净的慈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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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桥啊,你去换身衣服。替一下男一的戏。你身手灵活,这几个动作应该不在话下,只拍背影,你好好演。”
导演将霍桥拉到一旁,简单向他交代工作。
霍桥说好。
他接过副导演递过来的剧本,认认真真地看着。看了两行,便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他笑的时候,眼角会有几丝细微的笑纹。一种不该出现在他这个年龄的成熟与沉稳,随着那个笑意,渐渐蔓延。
真是个……气质很独特的人。
路辰璨这样悄悄想着,然后默默移开了观察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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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换好衣服的霍桥走了出来。
他身材高挺,与男主身形相差不多。
一身黑衣,腰间与袖口都系了红色束带。高高的马尾吊起了他的眉毛,妆容只做了简单修改,两条长眉斜飞入鬓。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摘了佛珠塞在兜里。然后跳上屋顶,去绑威压。
路辰璨也做了下准备,跑到机位前站好。
鼓风机又嗡嗡响了起来,带着成倍的噪音与热浪,向他铺面而来。
导演的Action混在风里,让人一下就挺直了背。
然后眼睛里,一点寒芒,带着破空而至的呼啸,骤然放大。
一股仿佛如有实质般的杀意,从脊椎刺进了大脑。
路辰璨忘了做挥手的动作。
一柄长剑剑尖顶着他的鼻子,悬停在一指宽的位置。
那双拿剑的手稳得纹丝不动。可正是因此,却仿佛让人陡然从心底生出寒意。
路辰璨打了个寒战。就像是生物面临危险本能的应激反应。
皮肤上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空气里的燥热,于一瞬间寂静的冷意交替流窜过血管。
路辰璨的双腿不知怎的,突然有些发软。他咕噔一下,朝后坐在了地上。
面前的男人一瞬间收了气势,目露诧异的要来拉他。
刺啦一声,前襟的衣服被扯破了一大片。
肉色的皮肤从里面泄露出来,一瞬间皮肤被风吹过的凉爽,仿佛像泡进了水里。
慢动作似的,路辰璨坐倒在了地上。他的手腕突然传来钻心的疼痛,疼得他没忍住叫了一声。
“璨哥!!!”助理乐乐高了八百个分贝的尖叫,传到他的耳朵里。
“我靠!路老师您你没事吧!没事吧!”场务胖胖的身体肉弹一样冲到路辰璨旁边。
“有没有伤着哪里?没事吧?霍桥你赶紧走开别碍事!没事吧路辰璨?没事吧?手怎么了?”这是副导演俞叔。
“手流血了?哥手破皮了……快!医药箱呢?医药箱!眼睛怎么红了,哪里疼。你哪里疼?”是统筹姐姐。
操……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路辰璨尴尬的想着。
一瞬间,整个剧组的人已经蜂拥着围了上来。
路辰璨把手举到身前,耷拉着手腕,被人搀扶了站了起来。
他的眼前黑压压都是人群。嘈杂而混乱,像是戳破了盛满水的气球一样,哗啦啦的爆炸一片。
在这场混乱里,路辰璨忍着疼,向四周望了一圈。
一张张焦急万分的,担忧的、愤怒的、焦急的、不知所措的陌生脸孔,挤在他的瞳孔中。
——却已经唯独不见了霍桥的踪影。
佛系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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