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怕
看见霍桥脸红，是一件十分新奇有趣的事情。尤其引起他脸红的对象还是自己，路辰璨眨了下眼睛，嘴角止不住的翘起来，嘿了一声。
只觉得原本热辣辣疼着的后腰，此刻都仿佛化为了一股清凉。
反观霍桥，仍旧气得不行。
他起身去洗手。
水龙前，他仔仔细细用肥皂把手上的药油都洗干净。一边洗还在一边振振有词地念：“往昔所做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唵修利修利，摩诃修利修修利，萨婆诃……”
路辰璨跟着他走到洗手间，靠在门边问他：“你在念什么呀？”
霍桥瞟他一眼道：“替你消口业。”
他洗完了手，在镜子里照到自己，撇头见耳尖颈侧的红都消得差不多了，才擦手出来。细长的手指间散发着一股干净清透的肥皂香气。
路辰璨气哼哼嘟囔道：“用不着你替我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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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卧室，霍桥扫了一眼放在床头柜上的药油。又转身看了看路辰璨后背上的淤伤。他喉咙动了一下，几秒后说：“大概还要再揉两次，淤血应该就能散了。”
“那我明天还是下了戏再过来。”
他说着弯腰，从床上捡了一件质地轻柔的衣服，动作温柔的替路辰璨披上，叮嘱道，“别着凉。”
路辰璨心里动摇了一瞬，片刻后，咬着牙狠心道：“不用……明天，乐乐帮我上药就行。”
因为披衣服的举动，此时两人的距离十分近。近到路辰璨能清晰地看见霍桥胸口随着呼吸的起伏，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檀木香。甚至耳朵里好像能听见那颗胸腔里的心跳声。
霍桥顿了顿，微微后退，似乎想低头看清楚他的表情。
路辰璨赶忙扭过头，他怕自己好不容易忍住的那些喜欢，又要被霍桥一个眼神击溃，汹涌的决堤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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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辰璨往门边移了几步，打开门，做出送客的姿势。
霍桥的脚却钉在原地，沉沉看着路辰璨。
“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面对霍桥的目光，路辰璨每说一个字都在动摇。
然后下一刻，霍桥走前几步，一只手扶在门上向后一推，“砰”地一声又把门撞上了。
路辰璨背靠着门，被声音吓了一跳，抬头讶然看他。
霍桥也看着路辰璨。他眉尖蹙起来了一点，一双深黑的眼珠，似乎困惑不解，又好像带着点莫名的委屈哀伤。
“我感觉你在疏远我……”霍桥说。
不是感觉，我就是。路辰璨心想。
再不疏远你，我怕自己要忍不下去。
霍桥叹了口气，抵着门的手搭在路辰璨的肩膀上，就连语调都软了下来。
他说：“小路……萧姐老说我不懂人情世故，我是真的搞不太懂。”
“我是……我是惹你生气了吗？还是害你伤心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看着路辰璨的眼睛，神色认真又诚恳：“我要怎么做，才算是对的？……你教教我。”
路辰璨心里猛的动了一下，喉结颤了颤，没说话。
霍桥继续道：“我……咳，我对你确实不是那种男女之情。”他说，“但我也不希望你我之间，从此就冷淡得像陌生人。小路，你在我心里……很重要。”
他又强调了一遍：“你真的很重要，像朋友又像亲人。所以我不希望你生我的气。你对我的那些念头……我一开始有点生气，但也很快就消了。我不知该怎么处理这种状况，没有经验。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伤害到你，你告诉我。”
“我不想看你伤心。”
他说着抬手抹了下路辰璨的眼下，男孩眼睛里还留着点红血丝，脸上的水痕不知是因为刚才疼的，还是难过。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惹路辰璨哭了。
可每次看到男孩哭，他仍旧觉得好像是自己的错。
即使他想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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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辰璨低着头，在霍桥说出自己在他心里很重要的时候，胸口就觉得有些抽痛。
他心里骂了无数遍渣男，但其实自己也知道，这理由真的站不住脚。
喜欢上谁，都是不由自主的，他本没有任何立场要求对方回应什么。
喜欢了，被拒绝了，心里难过，也只是咎由自取。
可这并不妨碍他觉得霍桥是残忍的。
明知道自己喜欢他，却还要说出这种话，他肯定从没喜欢过谁，也从不了解喜欢一个人滋味。
路辰璨手指甲扣着门缝，想攥拳又攥不住。他压着心里的难受，缓了好几分钟，才抬头盯着霍桥道：“可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情世故，就是这样的。我来教你，也只能告诉你，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他苦笑说：“你不喜欢我，我偏又放不下你。你不肯委曲求全演一场戏，违拗自己的心意来敷衍我，我也装不出对你清清白白的模样了。于是我只能伤心。你说还有什么别的法子么？”
路辰璨嘴角虽然在勾着，眼里却全是难过。
他狠下心说：“你如果不想见我伤心，那就要离我远一些。别关心我也别担忧我，时间久了，冷淡多了……最好在厌恶我一点，慢慢的，我可能自然而然就死心了。也省得我一天到晚作死，控制不住去招你。”
霍桥抿着嘴唇不说话，叹了口气。
“就不能不喜欢我吗？”他问。
这好像又绕回了之前的问题。
路辰璨闭了下眼，坚决道：“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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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在霍桥眼里，所谓喜欢，无非是烦恼。
凡人求佛求的都是解脱。三千烦恼，对应佛教便有三千解脱法。爱欲之情从来都是其中之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