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苹果与梨
从那天之后的许多天里，霍桥也真的践行承诺，始终克制着自己，对路辰璨保持着疏远。
路辰璨不来找他，他也就远远地避着路辰璨。
两人之间的生疏，逐渐整个剧组都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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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饭的时候，本来路辰璨吃素，因为可以缠着霍桥一起吃。
现在他也不吃了，取消了剧组订饭，改成自己叫外卖。不是蟹肉煲就是水煮肉，满满一大盆，放在公共休息室的桌上，叫了乐乐和柳寒远一起。
他们边吃边聊，或打游戏或放剧。诱人的香气飘得满楼道都是，勾得无论是谁路过，都要进来蹭两口。
大家吃吃喝喝，闲谈笑闹，整个剧组仿佛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偶尔周牧开门关门的时候，会露出霍桥一人待在休息室看书的模样。两相对比，更突兀地显出这种变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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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两天，大家虽然疑惑，但也不曾多想。
等到第三四天的时候，众人就都有所察觉，心里开始怀疑起来。
路辰璨和霍桥因为什么生了变故，除了当事人，谁也不清楚缘由。
但正是因为不清楚，所以才更加好奇。彼此之间难免八卦，想要猜出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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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辰璨和霍桥是不是闹掰了啊，你有没有感觉最近两个人之间怪怪的。”
“有啊有啊，之前他们关系很好，最近你没看见他们都不一起吃饭了。”
“你知道是因为什么么？我听网上有人说，其实两个人关系一直不好。就之前霍桥不是还点赞了路辰璨的黑料，被发现了所以后来才直播澄清的么？”
“网上的东西你也信……他俩之前关系是真的好，你瞎呀天天在剧组都看不见吗？不过最近怎么回事，就不知道了……”
“嘘，小声点。我那天听见柳哥去问路辰璨来着。”
“路辰璨怎么说？”
“那我又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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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辰璨不去找霍桥，剧组里的人，便更加不敢骚扰霍桥。
之前的时候，大家就觉得霍桥这人不爱交际。他对谁都客客气气，但也冷冷淡淡，言谈举止都规矩得像是一副“好人”模板，唯独在路辰璨面前，表情要丰富许多。
他少部分时间喜欢一个人待着，大部分的时候，又都被路辰璨霸占。
于是即使开拍这么久，大家却仍旧和霍桥不算相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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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之下，比起霍桥，路辰璨就显得开朗许多。
他懂得多，会玩的也多，那些年轻人喜欢的时尚潮流，没谁比他更专精。
况且也没什么架子，和大家一起笑笑闹闹，像个小孩。
大家都知道他家里有钱，背景深厚。他也对此不太避讳。隔三差五的给大家买东西，送礼物。小到奶茶水果，大到数百上千的红包或贵重礼品。
别人承了他的情，心里难免积累许多好感。
于是本能似的，就都愿意亲近他。
之前碍于霍桥在，剧组里的年轻工作人员，能与路辰璨攀谈的机会并不多。
先如今两人关系淡了，大家找到了空档，便一窝蜂地围在了路辰璨身边，陪他打发掉那些空闲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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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辰璨重回了人群，被周围人冲星捧月似的照顾着。
热闹的氛围，与无数人热烈的追捧和喜爱，像是一记良药，把他心底里那股自烦自厌都冲淡了许多。
可即使这样，他却仍旧不开心。
他觉得自己十分孤单，周围再多的人，都无法让他产生触动。
而这种孤零零、空落落，又和霍桥门庭冷落的清冷彼此映衬。那仿佛一道门，将他们隔在两个世界，却又有一道线，依旧把他们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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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小路，最近怎么回事啊？霍桥，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
前段时间回公司开会，间隔了很久才又回来探班的箫岚，终于找到机会逮住霍桥追问。
她说：“我之前就是不放心你和他，才一直在剧组跟着。这怎么才走了俩月，你俩就出状况……之前不是明明好好的吗？”
箫岚揉着额头，翘腿坐在沙发上，深深皱起的眉头透着一股困惑不解。
“周牧要不你来说，到底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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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
周牧结结巴巴的用眼睛瞟霍桥。面对箫岚的追问，他跟犯了错的小学生似的，规规矩矩低头站着，满心的秘密想说又不敢说。
谁让他是唯一撞见那个吻的人。
霍桥蹲在地上，抬头看看周牧，又低头瞅瞅定圆。
他正在和自家师弟玩着你猜我猜的游戏。把一颗猫粮放在手心背过去来回倒腾，然后伸出两个拳头来让猫猜。不知是定圆鼻子灵，还是这只猫实在太聪明。
它每次都能猜中霍桥手心里的猫粮，猜对了就开心地吃，吃完以后还要炫耀的喵喵叫。
一人一猫玩得不亦乐乎。箫岚围观了好一会，最后气得把手里文件往桌子上一拍。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周牧一条，霍桥抬头笑了笑说：“周牧你先回屋吧，没事我和萧姐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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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牧得了恩赦，兔子似的赶紧跑了。霍桥把最后一粒猫零食喂给定圆，盘膝坐在地上，将胖猫抱到怀里，一边询问道。
“我和小路没什么事……萧姐你过来应该也不是因为这个吧？突然来探班，有什么要和我聊？”
箫岚瞪着霍桥，气哼哼地哼了一声，把手里的一份文件扔给对方。
“看看……还记得上次吃饭吗？那时候我不就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你接综艺。我犹豫了很久，也因为这事又和公司开了好几遍商讨会。”
“这次过来是给你看这个项目，我反复研究过，包括我和公司都觉得还不错，是比较推荐你的。我觉得上次小路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啊。你害怕自己被定型，那就用更好的表演去表现就好了。”
“这档节目比较偏向活动、运动、极限挑战，正好是你擅长的方向。价格开的也合适，搭配的人选也都没什么问题……你自己好好看看，在一周内给我一个答复吧。”
箫岚依旧秉持着一贯风格，交代起事情言简意赅，从没废话。
她三两句把自己这次过来的原因给说清楚了，最后又绕回到路辰璨身上。
“所以你和小路……是怎么回事啊？”她问，“你工作什么的我都不怕，我就怕你在交往上得罪人。和别人有什么矛盾也就罢了……怎么和小路都能闹这么僵……”
箫岚一边嘟囔，一边语气里透着微不可查的一两丝埋怨。
但凡是大明星，或多或少都有些难伺候的地方。但霍桥在这点上十分让人省心。
省心久了，萧岚也就逐渐松懈。他也不求霍桥能抱上谁的大腿，或发展出什么资源。毕竟圈子里就是这样，有时竞争、有时合作。人来人往的交情一波波地换。越是长久，越发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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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桥听着，低头沉默了好久，不知想起什么，突然抬头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
他说：“萧姐我问你……如果你是一个人，吃遍了山珍海味。然后突然有一天觉得腻味，想吃点别的。这时你路过一片果园，心里一动，就要找果农讨一个苹果。”
“你给了果农不少钱，果农也十分开心有人来，他把你迎了进去，同你相谈甚欢。然后过了许久后，送了一筐里给你。”
“如果是你，这时你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萧岚偏头纳闷，但认真听着霍桥的问题。
她想到了路辰璨，但却没有联想太多。她好奇霍桥为什么突然问出这种话，但思索了几秒，仍旧诚实回答道：“我当然感觉很不爽。”
“不爽，生气，失望，郁闷……可能还有别的，但总归不会开心。”
“我早说了我想要个苹果，一个就够了。你给我一筐梨干嘛？这特别像我妈你知道吗，总给我我不需要的东西，还自以为是为我好。”
霍桥噎了一下，挠了挠定圆的脖子，不解的问：“可是一筐梨不好吗？不一样清甜解渴？”
萧岚翻了个白眼，辩解说：“那能一样么，当然不同！”
她气愤道：“苹果是苹果，梨是梨，我爱吃苹果却不见得想吃梨啊。况且再说了，就算味道差不多，我也不讨厌梨……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梨？”
萧岚这一句话，好像突然一下就点醒了霍桥，让他隐约想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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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他笑了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突然说道。
“对了萧姐，你之前说的这个综艺……如果你和公司都觉得合适，那我这边也没问题。我很感谢你们愿意考虑我的意见，不过我也很信任你和公司，所以如果你觉得好，那就直接接吧。”
“你是我经纪人，我工作上的事情都全权委托给你。你既然建议我接，那我当然不反对。”
萧岚一时愣了，随后惊喜确认：“真的？你同意了？”
她好像原本预料，要花费一番功夫才能说服霍桥，但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
“行！那既然这样，我就赶快去对接后面的工作了……最近快年中了忙的要死。我之前跟组耽误了不少时间，近期除非必要的事情就不过来探班了。”
说完以后，她好像也忘了其他要问的事情。一边拿手机发着微信，一边就带着资料又急匆匆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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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岚走了以后，霍桥坐在地上，从一旁的果盘里拿了个梨吃。他是爱吃梨的，汁多质脆，甘甜润肺。他咔嚓啃了两口，然后吐了一小块递给定圆。定圆在他腿窝里起身，用鼻子闻了闻，十分嫌弃的走开。走前还甩了他一尾巴，喵地一声，声音里满满的鄙夷。
霍桥笑了两声，低低道：“连你也不稀罕。”
然后微微出神，片刻后无奈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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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知道路辰璨为什么要说他渣。因为他想要苹果，自己却给了他梨。
他不要他的梨，因为他不缺这些。
男孩从小锦衣玉食，吃遍山珍海味。他身边有无数朋友，从小到大，不缺人想和他交往。
他父母健全，家族庞大，哪怕是同父异母的亲生哥哥，也对他宠爱非常。
他自幼便沐浴在一份完整而完满的亲情里，生来幸运。
友情？亲情？他当然不稀罕这些唾手可得的东西。恐怕只有霍桥才会把这些视若珍宝。
他就想找果农要一个苹果而已。那或许对他来说像是夏娃的金苹果，禁忌而诱人，神秘又无法替代。
可是果农给不出来，因为他没有苹果。偌大一片果园，看着繁盛，内里却荒芜。
果农不懂种树，勤勤恳恳的耕地，懵懵懂懂地学习，才终于在一片荒地上种活了一颗梨树。
梨花开了，结出果子，难得有人前来，果农便十分欣喜。
他把人迎进自己的园子里，将唯一一颗树上结得成熟脆甜的果子全都摘了下来，满心欢喜的送给客人。但那不是苹果。
路辰璨不要他的一筐梨，他想找他一个苹果。
可霍桥拿不出来啊。
他满身所有，只是一颗梨树。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晚上应该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