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伊人要是看不出对方的打算,那还真是白白活了两辈子。
要说徐娘子不知道昨夜无名居发生的事儿,她可决计不信。倒是这会儿过来装作不知,摆明了就要后招。
不过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是万事不怕。
拜徐娘子的大嗓门所赐,因大雾被困在家中的住户三三两两都走出门来,想看个热闹。一看哭啼的人是徐娘子,便有人打趣说:“徐娘子,可又是被哪家的夫人打上门,说你勾引人家郎主了。”
这事儿虽已经过去一年,但百姓们还没失了记忆。毕竟,这被人压着打,还是因为勾搭他人丈夫的,也是头一份不是。更何况,徐娘子也不是做那私寮生意,可是正正经经的清白娘子。当然,这清白不清白的,大约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
世人都有一颗看热闹的心,更别说徐娘子可是在整个中兴坊都挂了名的大名人啊。
自然,这一点还得感激曾给她进行过宣传的沈娘子。
不过这一点,徐娘子却是毫不知情的。谁让她那‘好人缘’,令人敬而远之,是绝对不会主动上来与她攀谈。因而,对于外界谣传,她是半点不懂。甚至看到这些人故意躲避,还当是自己的保养有方,美的人不敢逼视。
可见,这人的自信心膨胀起来,还真是没了边际。
被人围观,徐娘子非但不怯,反倒一边‘哭啼啼’,一边‘放肆’指责:“我把铺子租给你,你竟给折腾成这样!你赔,必须赔!”
这会儿雾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阮伊人今日为了便利,穿了一身儿新裁制的深色胡服,更衬得面色白净光洁。发丝也一丝不苟的梳起,站在烧毁的无名居前,岿然不动,自有一派处变不惊的大气。
且看徐娘子,见这么多人站出来,哭哭啼啼了一番,先是败了别人的好感。她若真是苦累,大家自然同情。可她一边哭,一边掀着眼皮儿打量着人,一双眼珠子叽哩咕噜的乱转,让人看了就知道满肚子算计。
“许大娘的意思是让我赔?”阮伊人笑眯眯的问。
这小娘子年纪轻轻,回答起来不卑不亢,也没有要逃避的意思。为人彬彬有礼,又温和从容,任谁看了都要交口称赞。
而徐娘子听到后,便直起腰杆,眼神倨傲,甩着帕子:“你看看这屋子都烧成什么样子了,你难道敢不赔?这可是先夫留给我的家当,我一家人就指望着这宅子吃饭了。”
“我已找了匠人,到时候修缮一番,定会还您一个原模原样的宅子。”至于赔钱?凭什么。
徐娘子一听,便委顿在地,捶胸顿足的哭喊起来:“你这是要我们母子俩的命啊!好好的宅子,再修缮后,又能成了新的不成?啊啊啊……孩他爹啊,你要是有在天之灵,可要好好替我们母子做主啊!有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不让活啦!”
阮伊人皱眉,也不用细琢磨徐娘子这番话。反正不管她说什么,她就是摆明了要自己赔钱。便也没恼,只微笑着问:“那您想如何?”
徐娘子一听,眼珠子转了转,拍拍衣裙上染到的尘土,又擦了擦没有一滴泪的眼角,这才端端正正的站好,并且铿锵有力的表示:“要赔偿一事,都是我主张。我儿善良,本不打算与你家计较。可损坏的宅子,还赔偿,还是要赔偿的。无名居每日这么大的流水,想必也赚了不少银子。不如这样吧,我们要的也不多,也就二百两银。这宅子必定不如从前了,起码我们母子俩,也有个后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