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前后两辈子,拿剑杀过的唯一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在他身前叫过他许多声师尊,在他身后看着他路过许多行客,曾在他枕边惴惴不安暗自窃喜,也在他怀里委屈怨恨,甚至亲口说过喜欢他。
这世上的感情太容易建立,一旦毁灭又太难以割舍,后来他每每躺在榻上随夜色沉沉入眠之时,总会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晚上,那个少年对他坦诚的胸膛心跳和指尖余温——
“师叔?”宋相离见沈春啼愣愣地站在原地,似乎都没有听到她方才说的话。
“哦我在,你刚说什么?”沈春啼嘴上应了一句,可脑袋里却还是木的,还没从刚才出的那阵神里出来。
“师叔,你是不是……”她想问些什么,可实实在在又想起什么,所以又生生止住了话关。
“什么?”沈春啼心不在焉地问道。
宋相离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地笑了笑,摆了摆手又说道:“没什么,”他顿了顿又道:“对了师叔,一会儿禹师兄也会来。”
沈春啼眉头一抬,问道:“暄和?他一会儿也来看我?”
“对啊师叔,我跟禹师兄每每在一块儿,他总念起你。”宋相离说道。
沈春啼笑了笑,又侧身指着身后的茅草屋道:“好,不过先别在门外站着了,进屋说。”
“好。”宋相离道。
他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坐在了屋里的一方小圆桌上——
屋里的陈设十分简单,茅草屋檐泥土地,家具都是些老旧的木头做的。
整体面积不大,床榻厨房都在一间屋子里,也就够一个人住。
而且条件比起沈春啼以前住的未阆居来说,差的不只是一个档次。
宋相离一眼将屋里的东西尽收眼底,顿时心下就心疼坏了沈春啼。
在她印象里,她师叔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啊:
“师叔,你这几年住在这里过的好吗?”她问道。
沈春啼倒是看上去还挺惬意,张嘴就道回道:“好啊,有什么不好,我一个人只用管我自己,除了有时候修修灵力,也没有什么好操心的。”他敛撩起袖子,拿起桌子上放的个瓷壶,另一只手伸出来翻了两个杯子,不紧不慢地给宋相离倒了杯茶。
宋相离双手捧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又道:“师叔,其实我跟禹师兄都知道。”
沈春啼低笑了一声,问道:“哦?你们知道什么?”
宋相离放下手中的杯盏,皱起了眉头,说道:“师叔其实一直都不曾放下过寒奚师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