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长着三白眼的文官姓陈,面相很不讨喜,不无尖酸的说:“战事流年不利,前线伤亡惨重,加上今年庸州庄稼丰收,谁还上赶着去战场送死啊。”
瞅他那口气,也不知他究竟是影射单大帅带兵不力,还是抱怨今年居然风调雨顺,亦或是单纯幸灾乐祸王军募不到兵。
但不管哪一种可能都该死。
贺林握刀的右手收紧,恨不能当场把这祸害劈了。
但临行前单大帅送他“不要惹事”的叮嘱言犹在耳,贺林也只能想想。满腹杀伐憋成不痛不痒的一句:“既是丰年,怎的街上百姓如此稀落。”说罢也不指望陈巍有答案,径直交代副官:“你速去探探城里的百姓都去哪了。”
副官带着几人领命离去,周遭又安静了几分。
秋风萧瑟,卷起落叶扑在贺林脸上,他阖目休息,不去看倒胃口的陈大人。
文官和武将离心,并不是因为单大帅功高震主,军权和皇权生了嫌隙。
相反,是王位沾在了昏君姬昊的屁股上,固若金汤,他有恃无恐才会胡作非为,养一帮捧臭脚的佞臣。
单霄汉戎马一生,如今六十岁高龄仍然挂帅,在前线身先士卒对抗乌孙铁骑。其长子去年战死沙场,当时两军对阵不容分心,老人一心卫国,错失了给儿子敛尸的机会,任由乌孙狼骑将亲生儿子的尸首踩踏成泥。
单霄汉顶住丧子之痛,率部历经三天三夜的浴血奋战,终于守住国境线不退,如今仍带着幺子在边境与乌孙大军对峙。提起老将军,举国上下无不动容。
这样一个以家国为己任的老头,难道国君姬昊不知道他的好么?
他当然知道,只不过是嫌老头烦罢了。
先王病逝前,念及太子姬昊年少跋扈,盯着他拜单霄汉为亚父才咽气。本还指望这位肱骨老臣能管教新君一二,奈何事与愿违,姬昊的昏庸荒唐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不为过。在位十年,搅得四境民不聊生,出云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成功招来强敌乌孙的进犯。如若姬万若泉下有知,这会恐怕要连棺材板都按不住了。
姬昊其人,少时不学无术,登基后荒淫无度,若非他是先帝的独子,一干老臣哪怕以死相谏也不能让他做国君。出云国到了今天的境况,他们叫出口的每一句“君上”都是拿刀子在剐心。
姬昊这国君做得不怎么样,自然不爱听人点评。旁人若说得多了,罢官算轻的,掉脑袋的也有。寥寥数年老臣被遣散一空,后宫佳丽倒是比他几代先祖们加起来的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