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再混账不过的一步棋,反客为主,逼过河界,仿佛要她知难而退般,却偏激起了冯敏之一股倔气,她瞥了眼孟灵修身后的人,一声嗤笑:
「如此甚好,只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王爷把整个王府都搬来了,既是同吃同住,那自然敏之过何样的生活,王爷便得照旧相随,只怕王爷锦衣玉食惯了,受不了这个苦。」
两人在冯府门前大眼瞪小眼,僵持多时后,终是孟灵修笑了,向身后挥挥手,在王府众人不甘散去后,推开冯敏之,径直踏入了冯府。
进府后他各番打量,一路上嘴巴就没歇过,字字刻薄入骨:「啧啧啧,冯少卿住得也忒寒酸了些,本王府中的马厩都比这舒适……」
冯敏之跟在他身旁,面不改色地见招拆招道:「臣是执律法办事的父母官,两袖清风再正常不过,哪些某些人,穿金戴银,酒池肉林,花得都是百姓的血汗钱,简直如仓库里的硕鼠,臭不可闻。」
一番言辞犀利叫人无话可辩,孟灵修轻咳一声,走在前头,掏掏耳朵,装作没听见。
身后的青奴凑近冯敏之,压低声音,似有不满:「王爷驾到,不知这个月府里的伙食费……」
「伙食费自然减半,只吃素,不沾荤,我可没那么钱养闲人。」
冯敏之直截了当地一口打断道,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传入前头的孟灵修耳中,叫他脚步一顿,在心中暗暗磨牙:「好你个冯少卿,真够狠的。」
(四)
同吃同住的生活这便开始了,每日从大理寺回来后,冯敏之便到书房里批阅卷宗,孟灵修则在一旁抄写律法,中间摆着一根黑森森的戒尺。
起初孟灵修以为冯敏之只是吓唬吓唬他,但当他抄着抄着神游天外时,那根戒尺竟然毫不留情地敲来,打得他立时吃痛弹起:「大胆,你敢打本王?」
烛火摇曳下,冯敏之一张脸冷冰冰的:「打的就是你,王爷莫忘了刚进府时扔下的豪言壮语,怎么,这便受不住了?」
孟灵修与她对视半晌后,讪讪坐下,揉揉被打红的手背,想起已连续吃过七天的馒头清粥,不由心生绝望,腹诽哀嚎:「天呐,本王这是抽了什么风,居然自己跑过来让他折磨……」
进府不到半月,孟灵修便迅速消瘦了一大圈,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整日红光满面,走路都似飘的冯敏之,连青奴都忍不住开口,语气泛酸:「好久没见大人这么开心过了,王爷真是功不可没……」
冯敏之顿住,摸摸脸,这才收敛了笑容:「有吗?」
她忽然想起一件恐慌的事情,自己已有许久没与「景言」说话了,似乎每日的生活都被孟灵修那厮占满了,斗嘴过招不亦乐乎,连逼他成功咽下一口青菜都能乐上半天。
这,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心神不宁的冯敏之,慌不择路间,迎面撞上了前来炫耀的孟灵修,孟灵修一把扶住她,手里高高扬起刚抄完的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