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见家长(下)
眼看话题要到此结束了,柏学丞还没急,费廉先急了。如果柏学丞口里的“简单副本”也走不下去,那以后他们要怎么办?虽然柏学丞也说过,第一次不可能过关,说不通才是常事,但不能就这么结束了!
费廉一下站了起来,挡住了柏爸爸的去路。
“叔叔,听我说两句吧?”
柏爸爸到底还有礼貌,在原地站住了,也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看起来很严厉。
费廉心中打鼓,但还是说:“早几年我就想过这些问题了,我当时的选择是放弃。”
柏爸爸愣了一下,看着他。
“我和,我和柏学丞大学时期就在一起了,对不起一直瞒着你们。”费廉说完,后退一步鞠了个躬,“我很喜欢他,是我先追的他,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后悔,我觉得我不该这么草率,如果我不去招惹他,也许早几年他就给你们带回一个可爱的媳妇了。”
柏学丞皱眉:“没有那种可能性,说什么屁话!”
柏爸爸嘴唇动了一下,但到底没说什么。
“大学毕业后,他本来就打算公开我们的关系,跟你们说个明白,但我当时怕了,”费廉一提起这个,心里始终是有愧的,低声道,“我跟他提了分手,也因此深深地伤害了他。我们……我们分开了好几年,但彼此都没有再找过其他人,直到最近重逢。”
柏爸爸转头看了一眼柏学丞,柏学丞说:“爸,他就是租咱们房子的那个人。”
柏爸爸愣了一下,这才回忆起来几年前跟自己签合同的那个年轻人——过了这么久,费廉看起来似乎又变了一些,他压根没认出来,只觉得面熟。
柏爸爸指着他:“你难道当时是故意……”
“不是,我当时真不知道情况,纯粹是个巧合。”费廉说,“但我觉得,这可能是命中注定,是老天爷再给了我和他一次机会。我知道这样说叔叔可能不爱听,但……我真的很感谢这场重逢,它让我看清了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我和他都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人生这么短……”费廉想起之前在沙滩上,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就那么失去了柏学丞,那种巨大的恐惧感到现在想起来还让他浑身发麻,心口憋痛,“我很后悔当初没能勇敢地和他站在一起,所以这一次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想和他一起面对。无论发生什么,包括叔叔刚才说的工作压力,生活压力,他人眼光的压力……有必要的话,我会挡在柏学丞前面,我会保护他。”
柏爸爸似听了个笑话:“怎么保护?你以为自己是什么牢不可破的城墙?你挡得住人家背地里说闲话,背地里指责嘲讽?你挡得住岁月蹉跎?”
柏爸爸摇头:“等你们老了,走不动了,吃不下了,那时候才知道什么最重要!”
费廉看着他:“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这辈子唯一想要的那个人一直陪在身旁?”
柏学丞也站起来:“是啊爸,不然什么最重要?钱?多找几个护工?”
费廉说:“叔叔,如果现在去想以后的事,在最后一刻来临前,不会有人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去假设那种事没有意义,珍惜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你们……”柏爸爸真是气得脑壳疼,掐了烟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别的人如何我们都无所谓,”柏学丞说,“其实一直不告诉你们也无所谓,但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能藏着掖着,有什么话要直说,这是你教我的。我和他特意过来,就是想……希望得到你们的体谅。”
柏爸爸一愣:儿子希望得到的是体谅。不是理解,不是包容,不是祝福,不是认可,只是体谅。
柏爸爸沉默了好一会儿:“非得这样吗?如果过几年你们又分了……”
“不会,”费廉笃定地道,“我现在承诺什么都没有意义,我只能用我余生的时间来证明……不会。”
柏学丞道:“大家都是成年人啦,要不写个保证书按指印?”
费廉:“……”这种时候皮一下很开心吗?
柏爸爸却没被逗笑,只说:“我还是那句话,你们再想想吧。”
说完就回了卧室。
一直到这时候,电视里的声音才传进了柏学丞和费廉两人耳朵里,仿佛这会儿周围的空气和时间才活了过来似的。
柏学丞坐进沙发里,抹了把脸:“我以为会挨揍,还好还好。可能我三十岁的人了,他也不好意思当着外人的面揍我了。”
费廉有些忐忑:“这算……砸了吗?”
“不算吧。”柏学丞想了想,“不全算,第一次没那么容易,我说过了。其实这个结果还在我的预料之外,我以为他会更不能接受一点,但其实……好像也还好?”
费廉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有点磕巴:“怎么,怎么算还好?你怎么看出来的?”
“自家人,怎么看不出来?”柏学丞摸了摸下巴,“没直接拒绝,就还有谈得余地。他让我们再想想,其实也表示他需要再想想,剩下的就交给时间来证明吧。”
费廉有点激动:“那,那就是说……?”
“也许三五年后,或者两三年?他们就能接受了。”柏学丞道,“我爸还算好的,平日也常看新闻也上网,知道一些事情。起码他不会说我是有病,对吧?”
费廉苦笑一下:“是,这点比我妈强多了。”
柏学丞伸手把人抱过来,狠狠搓了一下费廉的背:“没事没事,慢慢来。”
两人正互相感慨,卧室门又开了,柏爸爸走了出来。
柏学丞:“……”
费廉:“……”
柏学丞忙将搂着费廉的手放下了,柏爸爸瞪了他一眼,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水。
柏学丞忙道:“走走,我们也去睡了。”
听到“我们睡了”几个字,柏爸爸转头看了两人一眼,似乎非常意味深长。柏学丞动了动喉咙,尴尬解释:“客人睡床,我睡,呃,地板。”
柏爸爸盯了他片刻,又沉默地走进了卧室。
等进了卧室,费廉和柏学丞无语对视,片刻后竟是觉得好笑,两人额头抵着额头笑出了声。
“被你传染了。”费廉叹气,“不合时宜的皮。”
柏学丞笑着亲了费廉一下,又咬他的下巴,费廉心里还有事,有些心不在焉,又觉得在柏学丞的卧室里,隔壁就是柏家父母,这感觉有些隐秘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