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截话隐在了门后,听不到了。
柏学丞当时懵逼地站在小小的院子里,只觉得满心都是不敢置信。这关费廉什么事呢?费廉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指责?
他只是想选择自己的生活,就要被戴上“不孝”这么大的帽子吗?
柏学丞一瞬间怒火上头,就要冲上楼去找费母好好评理,好在他的理智还在,冲进楼道后又慢慢强迫自己停了下来。
他不能去火上浇油,他不能以小辈的身份去指责一个长辈,这只会让费廉夹在他和母亲之间更为艰难。退一万步说,他也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强行套在费母头上,就像他和费廉不愿意让别人的价值观套在头上一样。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柏学丞在楼道里站住了,慢慢地深呼吸,让自己一点点冷静下来。
本来就没那么容易,他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
楼道尽头的门突然被打开,费廉一下被人推了出来,门里还有苍老的女人声音,估计是费廉提过的外婆。
外婆道:“阿云!你别这样!十月啊……你先走吧,我劝劝你妈……咳咳咳咳……”
老人家咳嗽的声音合着女人愤怒地尖叫吵得柏学丞头疼,他一个外人,都觉得瞬间喘不上气来,更不要说是费廉了。
费廉在门外踉跄了一下,还没站直,提进门的那些礼物劈头盖脸一起砸了出来,砸了费廉一头一身,有一盒高档丝巾翻滚着落在费廉脚边,费廉低头站在阴影里,柏学丞看不清他的表情。
大门砰地关上了,楼道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栋楼有些背阴,楼道里不见光,带着潮湿的霉气。角落里堆着一些杂物,空的花盆,破了的婴儿车……这些东西都像费廉的背景图,将那高大的男人活活拖拽着矮了一节似的。
柏学丞心里一抽一抽得痛,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知道这时候费廉不需要任何安慰或者是怜悯——哪怕自己只有心疼,没有怜悯,但他不想给费廉造成误会。
他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楼道,迅速下了楼,在院子里站着点了根烟,狠狠抽了一口,揉了一下酸涩的眼睛。
大概过了十分钟,费廉下楼来了。他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看不出丝毫狼狈,只无奈笑了一下:“这些……要不还是送你们家去得了。”
柏学丞点了下头,小心地看了眼费廉,费廉表情不变,看起来还行:“怎么了?以为我会哭啊?”
柏学丞咳嗽一声:“没有,就是……就是吧……”
“我看见你了,”费廉好笑,“跑得跟兔子似的,怎么?怕我尴尬?”
“不是!”柏学丞心里“我去”了一声,提过费廉手里的东西,凑近了撒娇道,“我就是……给你点时间,你看我多善解人意?大家都需要有自己的时间,我不着急,你也别急,嗯?”
“谢谢,”费廉揉了揉柏学丞的脑袋,“对不起啊,你特意花了心思的……”
“没事!以后再说吧,为你花心思我心甘情愿啊,再花多少回都行。”柏学丞看着费廉眼睛,“以后不说对不起,你没有错。”
费廉点了下头。
费廉这个哭包突然不哭了,突然变得成熟稳重了,符合他的气质长相了,柏学丞还挺不习惯的。
但他心里也有些欣慰,还自恋地想:跟了小爷,这辈子还有什么好愁的!
这些都是半年前的事了,柏学丞和费廉都没打算多提。
一顿饭吃完,众人兴致都挺高,于是又找了家KTV唱歌。
一进门陈信就哎哟一下捂了耳朵:“老了老了,以前是真不觉得,现在真是……吵死了。”
几人都哈哈大笑,叫了酒和果盘来,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点得歌都十分古老经典,大多是抒情的歌,不像以前还总吼来吼去的。
什么都会变,只有“改变”不会变。
柏学丞看着身边的费廉,心说:只要这个人在,管它世界怎么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