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前台被问得莫名其妙,呆呆地说,“来送快递呀。”
“之前没见着他来送啊?”蒋梵记得之前送快递的人换了一个。
前台跟这些快递小哥还是很熟的,经常要寄件收件什么的,闻言道:“哦,我们这片区都是刚才那小哥送的,只是之前有段时间他好像请假了,我也不清楚,不过现在又回来啦。”
那前台还笑着说:“那小哥人挺好的,做事认真从来不出错,之前听说他是回了趟老家,好像家里什么人病了。”
蒋梵哦了一声,还有些没回神——怎么看见自己就跟没看见似的?
不不,这才正常吧?自己话都说那份上了,还要人家如何?他们的关系是断了,但人家还有工作啊,凭什么因为自己就不来上班了?没这个道理吧。
不过换个人的话,估计不会再在这里兼职了吧?那小子……很缺这个钱吗?不能另外找家公司?
蒋梵这么一想,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郎骏。
他站在前台发了会儿怔,被前台的小妹妹喊了两声才回过神来,摸了摸脖子说:“好我知道了,没事了。”
他走回办公室,关上门的时候想通了:挺好的,就当彼此是陌生人,他兼职又能兼职多久?以后各走各的路,没什么关系。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郎骏一直兼着快递的工作,没课的时候就来寄件送货,最多的一天能和蒋梵遇上个五六回。不过两人始终都没打过招呼,彼此当对方不存在。
有一回两人刚好在电梯里遇上了,蒋梵跟一个客户站在一起,郎骏抱着快递站在角落里。
客户和蒋梵聊着天,蒋梵时不时笑着应对,依然是绅士有礼,气质非凡,身上的香水味是他家里那仿佛带了点潮湿雨气的植物清香,淡淡地在不大的空间里挥发,很是好闻。
蒋梵说着说着觉得哪里不对,看向电梯门的时候,才发现身后郎骏的目光一直从电梯门的倒映里看着自己。
和蒋梵的视线对上了,郎骏也没移开目光,两人就这么通过电梯门对视着。
蒋梵心里甚至隐隐有点发毛,总觉得郎骏的目光像头野狼。
但那之后,郎骏就像没事人一样照常寄件送货,也没跟他有过任何交际。
一年半后,蒋梵听前台小妹说,郎骏毕业辞职了,以后大概不会来了。
蒋梵心里说不好是松了口气还是什么,但工作忙碌的他,很快也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人的一生里总会遇到很多人,有的是过客,有的是窗外的风景,有的会给你留下一些痕迹,但这些痕迹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哪怕是亲人,是至交好友,也很难一路随行。
人生路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走下来的,孤独和寂寞是毕生的修行,而蒋梵,早就习惯了别离。
时间依然不急不慢地向前,日复一日,蒋梵依然是个工作认真,待人绅士,但在个人感情上浪荡不羁的人。但玩耍的心思相比以前还是少了一些,大多数时候他宁愿跟三五朋友喝茶谈天,或者自己在家里看部老电影,茶壶里煮着红枣枸杞。
蒋梵也不觉得自己是玩够了,浪子回头了,只是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地累了,很难再对什么动心了而已。
又一年后,政策上有扶贫专项资助,很多大企业都先后被找上门,蒋梵的公司也不例外。
一对一的扶贫名单下来后,蒋梵和政府相关负责人通过秘书约了见面——听说对方还带了个年轻人一起来,那年轻人当年公务员考试成绩很不错,经过一年多时间的基层学习后,现在在相关部门里工作,刚好负责蒋梵这一块。
带着年轻人来的是相关部门的主任,有意让年轻人多学点东西,于是带在了身边。
本市相关的工作人员不多,一个办公室总共才四个人,眼下正是忙得不行的时候。年轻人跟在主任身后进门,个头很高,背着光穿着西装衬衣,手里抱着一堆文件,刚进门视线就和蒋梵对上了。
蒋梵:“……”
时隔快三年,蒋梵再次正儿八经地对上了这个人。
“蒋总你好,我是……主任。”蒋梵愣愣地跟主任握手,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目光又落到旁边人身上。
“这是郎骏,小郎,”主任笑呵呵地说,“咱们这次谈好后,以后的一些细节工作就由他来跟你负责对接了。”
蒋梵:“……”
郎骏挺直了脊背,放下手里的文件,相比三年前他似乎成熟了不少,面容也脱离了稚气,不苟言笑的模样有点过分严肃了。
他伸手道:“蒋总,幸会。”
蒋梵动了动喉咙,心里暗骂一声,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尴尬的剧情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从他的表情上完全看不出丝毫震惊和动摇,蒋总面带微笑,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伸手跟郎骏握在一起:“你好,真是年轻有为。”
郎骏没有马上松开他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蒋梵:“……”
蒋梵心想:这家茶馆的空调是不是开得太高了?有些热啊。
春天刚刚过去,盛夏即将到来,窗外树下的蝉沉睡多年终于要破土而出,再过不久,便会漫天蝉鸣振翅求偶迎来新的热恋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