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叫宫人打扮成游侠少年模样,陪他蹴鞠赛马,玩着过去同「萧冉」玩过的游戏;
他甚至会命人将每年最新鲜的甘蔗给她送去,总要得到她一句「陛下难道忘了?臣妾是不能吃甘蔗的」,他才会慢慢「哦」一声,怅然若失;
太多的细节叫萧冉不得不怀疑,或许,司慕南也是爱过「他」的,爱过那个幼年相遇,怀揣甘蔗,却求而不得的「他」。
只因「他」为男儿身,他才将目光投向与「他」模样相同的姐姐身上。
一旦这样的念头冒出,简直如春蚕抽丝般疯狂滋长,即使荒唐却也如烈烈火光,叫早已身化飞蛾的萧冉一刻也忍不住地想要扑上去。
毕竟一辈子伪装成另一个人太苦了,如果有可能,做回自己何尝不好?
而她更想确定的,是他的心意。
所以在又一年甘蔗送来时,她终于鼓足勇气找到他,试探问出:「是否陛下真正所爱……是二弟?」
那时他正在亭中饮酒,繁星入眸,衬着一片碎光,望了她许久,却是笑了:
「怎么可能,他明明是个男人,皇后说笑了。」
月下萧冉并不死心,咬紧唇,又加了一句:「那若二弟也和臣妾一般,是个女儿身呢?」
顿了顿,她眼里有波光涌起:「陛下会选谁?」
她没饮酒却也像醉荒唐了般,简直是孤注一掷地问了出来。
「自然是……」他仰头,对她笑,喷出慵懒的酒气:「皇后你了。」
他说:「朕心中,从头到尾,从始至终,从幼年拜师到如今共枕,通通都只有皇后一个人。」
酡红的脸颊笑着,慢慢倒了下去,终是一醉不醒。
而无边夜色中,萧冉不知站了多久,才眨眨眼,木偶般上前,拿起桌上歪倒的酒壶,仰头一饮而尽。
风掠四野,衣袂飞扬,泪水落在酒中,荡漾开去。
那一瞬,萧冉终于死心。
她想,漫漫余生,她只可能是南齐贤后「萧淸」了。
不知是经年饮酒,还是操劳国事,当南齐江山日趋顶峰时,司慕南的身体也在一日日垮下去。
这一年,他才三十九岁,却已有了白发,眼神更是沧桑如老者。
萧冉想了无数办法也留不住他的脚步,在初冬第一场雪降临时,他写下遗诏传位于他们的孩子,终是至弥留之际。
他们相拥在亭中,看了最后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