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神色温和道:「你会更习惯用凡间的法子疗伤吗?」
天潢贵胄,无上至尊,何时在意过他人喜好,如今竟能着意问我一句,当真稀奇。
我心头骤然暖过涓涓细流,轻道:「只要是陛下赏赐,奴婢都喜欢。」
他瞧了瞧那药钵,目中闪烁着新奇的璀璨光色,跃跃欲试地拉我坐下,小心地将软膏抹在我的伤口,还时不时抬眸查看我的神色:「疼吗?」
「不疼。」我轻摇了摇头,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又想起了曾经初遇。
献祭那日,波涛翻涌,跌来撞去,我虽被救得及时,却免不了处处都是严重的擦伤和淤痕,那时,也有一人,俊容墨衣,神色认真地为我上药,手脚笨拙地包扎固定,明朗清风的眉宇间尽是严肃谨慎,只渐渐凌乱的呼吸和红透了的耳根昭示着心里的紧张涩赧。
神思游转,天帝已经处理好伤口,我的目光落在手腕上,那里打着一个丑丑的结,看起来像极了想系个蝴蝶结却失败了的作品。
他大概猜到了我的想法,立即矢口否认:「不要误会,孤才没有尝试绑那劳什子的蝴蝶结!」x.q.s.d.j
我忍着笑点一点头:「陛下打的千千结很不错。」
他有些挂不住面子,突地站起身来,我以为他被我惹恼了,急忙请罪,他却摇了摇头,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孤不是生你的气,只是有些话,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微微笑着瞧他,目色诚挚:「陛下尽管说。」
他面色迟疑,缄默半晌,终于还是缓缓说道:「半刻钟之后,是塑魂的又一黄道吉辰。」
我一怔,立即垂了眸,将目中的骤然涌上的痛色掩饰过去,只是喉间却像是酸极的梅子化成了汁,涩得发苦,忍不住攥紧指节,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才勉强挨过那陡然而起的心痛如绞,重重地点头:「自然……自然……」
自然是她魂归故里,自然是我神殒命消。
以我之血脉换月华仙重生,是我答应成为塑魂之器时,就早已知晓的结局。
所以我说的愿为天帝赴汤蹈火,身死魂灭,不言悔,都是真的。
况如今,我已享了千余年寿命,不能说是吃亏,而是占了天大的便宜,所以没有什么好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