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房仕廉的大儿子,房秋贵。
他见过夜卿忧,自然认得,当下惊得不轻,赶紧往里迎,“陛下请进。”
夜卿忧点头示意,带着梅池进去。
房仕廉正坐在小院里,独自沉思。
“爸,陛下来了。”
房仕廉一惊,慌忙起身,“陛下怎么这个时候出来?”
夜卿忧笑笑,“谁都想不到我会这个时候出帝宫,倒是很安全。”
房仕廉暗自叹息一声,“陛下屋里坐吧,外面凉。”
夜卿忧跟着到了房仕廉的书房,在主位坐下。
房仕廉梅池同时在夜卿忧跟前跪下。
夜卿忧勾唇,“你们怎么了?”
“陛下,我们有罪,请陛下责罚。”两人愧疚的垂着头,匍匐在地。
夜卿忧声音平静轻缓,看不出喜乐,“起来吧,坐着说,你们都是我身边的老人,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尤其是梅副管,母后说,我出生后,你是第一个抱我的人,这么些年,我们几乎朝夕相处,比很多血脉相连的亲人还亲。这么跪着我,说不过去。”
两人不敢再跪,告一声罪起身,却并没有坐。
夜卿也不强求,淡淡开口,“房爷爷还记得我胸前的疤吗?”
“记得,”房仕廉神情飘忽,“那时候陛下刚刚会走路,跑到御膳房偷吃,我们一个没注意,就将陛下伤了。手指粗的一个创口,足足一厘米深,那么小的人,哭得声音都哑了。伤好后,疤留下了,永远也祛不掉。小小的人,话都说不清楚,就知道爱美了,每天都到我面前哭。我看着心疼,所以,找了个老手艺人给陛下纹身,陛下一眼就看上了黑色的彼岸花,说不上为什么,偏偏就要那个,倔得很,我们没办法,只能同意。”
“是吗?”夜卿忧记得不是很清楚,她知道的,都是后来大家告诉她的,她不记得当时的爱美,也不记得当时的倔强,可她记得痛,刻进骨髓的痛。“小的时候真好,想什么,就做什么,什么都不用顾忌。忘性还大,哪怕是生死大事,转头就能忘记。知道这个的人不多吧,父皇,母后,死去的老艺人,房爷爷和梅副管。”
梅池也不知道听了什么,受到刺激,抹掉眼眶里的泪,躬身忏悔,“对不起陛下,当年,您皇叔救过我的命,我没办法,陛下,您责罚我吧。”
夜卿忧从记忆里搜寻,“皇叔啊?好遥远的称呼,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可惜了。听说皇叔的私生子出生时,因为难产,还是梅副管帮忙救下的,他能活到现在,都是梅副管的功劳呢。”
梅池垂着头,喉头哽咽,“一命抵一命,还了,往后,我唯一亏欠的,只有陛下。”
夜卿忧直直的看着她,目光幽深,“还完了吗?当年帮忙将逆贼还活着的消息放在我桌前的事,是还的利息吧?”
“陛下,”梅池直直的跪下去,半晌无言。那时为什么那么做,现在想想,似乎已经快想不起来了。她一身未嫁,没有亲人朋友,除了先皇叔这个救命恩人,就只有先皇后待她如亲姐妹,她感激又感恩,想着用一生来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