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chapter112
秦言走后,贺嘉时不敢追上去,只得坐在他的床上,心里又是急躁,又是烦闷。
他环视着秦言生活了二十天的宿舍,心里愈发难受起来。
这一间小小的平房,潮湿而破落,只有一张木床,一个木桌,一把木椅。
没用卫生间,更没有淋浴和水龙头,别说上厕所、洗漱不方便了,就连倒杯水,都要走到院子里去。
贺嘉时赶了一下午的路,刚刚又铆足了劲儿跟秦言吵了一架,起先没觉出难受来,现在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这才察觉出喉咙发痒,嗓子都要冒烟了。
他看见秦言的杯子,立马冲过去,可惜杯子里却是空的,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到了暖瓶,却也只剩下了浅浅一层底儿,倒出的水浑浊极了,一口喝进去,全是白碱。
他提着壶走到门口,环视了操场一圈,却找不到接水的地方。又怕自己不落锁就离开,屋里会进小偷。于是只好清了清嗓子,坐在床上苦等秦言回来。
秦言回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个凉水壶,他淡淡地瞥了贺嘉时一眼,说,“渴了吧?自己倒点水喝。”
贺嘉时连喝了三杯才停下来,秦言有点无奈,说,“又没人跟你抢……”
说着,秦言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儿坐下。
贺嘉时有些难为情,他揽住秦言的肩头,说,“言言,我们聊聊行吗?”
秦言嫌弃地躲开了,塞给了秦言一个兜儿,里面装着自己的沐浴露、洗头膏,一边朝外推他,一边说着,“快去洗澡。淋浴在操场最右边儿的卫生间里。”
贺嘉时只得出去了。
校院里,仅有的两盏灯全灭了,他摸黑找到卫生间,里面臭烘烘的。他强忍着恶心打开灯,却发现仅有的一个淋浴竟在厕所的隔间里面。
他胃里泛起一阵阵恶心,怎么都想不明白,向来在生活中吹毛求疵的秦言是怎么忍耐这里的环境的。他硬着头皮走进去,等打开了淋浴才发现,这淋浴里的水任性得很,时热时凉。
温水断断续续的,他只好洗得断断续续,身上被咬了一个又一个的疙瘩,既恶心又难受。
好不容易洗完了澡,贺嘉时飞快地换好衣服,一阵风一样地飞回秦言的宿舍。
贺嘉时回屋时,秦言已经躺在床上了,看他进来,指了指桌子上的花露水,示意他涂一涂。
于是,贺嘉时往身上喷了半天的花露水,而后才钻进被窝,苦口婆心地说,“秦言,你听我一句劝,跟我回上海吧。我租好了房子,咱不在这儿受罪了成么?”
哪怕是两个人最困难的日子,贺嘉时都铆足了心思,好吃好喝地照顾着秦言,他哪里舍得看秦言吃这份苦,受这份罪呢?
更何况,在贺嘉时眼中,这些苦、这些累,统统都是无用功罢了。
秦言转过头来看他,“你觉得在这里是受罪,可我已经习惯了。你觉得受罪,忍受不了,但这样的生活环境,却是扎根一线的乡村教师的日常生活。”
若说习惯,其实秦言自己也没能彻底习惯。他本来就爱干净,来到这里以后,莫说要住在洋灰地的平房里,就说每次去操场边儿上的公用厕所洗澡,就让他痛不欲生。每次去,他都要给自己做上半天的心理建设。更何况他又天生招蚊子,在这里的日子,着实是度日如年。
可他却不能这样对贺嘉时说。他知道贺嘉时疼他爱他,舍不得他。
他想要的不只是贺嘉时的爱,还有贺嘉时的支持,虽然这份支持于现实无益,但却意味着贺嘉时在社会层面上,认可了他这个人。
贺嘉时皱皱眉头,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言继续说道,“你觉得这就受罪了,可是在这个村子里,有多少人不光要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家里不光没有空调没有淋浴,而且还要日日下地干活,要照顾儿女,侍奉长辈。”
秦言舒了口气,“在来到这里之前,我想象不到村小的环境是怎么样的,想象不到这里的孩子究竟是怎么学习怎么生活的。我想要了解他们,探索他们,可等我来了这里,等我意识到这里的生活有多么落后,我想要帮助他们,我想要改变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