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大只啊。”
“你说过的,大只不是什么坏事。”
“嗯。”陆饮溪努力坐直背,想让熊月升靠得稍微舒服一点,开始没话找话,“涂山涧,真的好大啊。”
“你若是知道这涂山涧是如何来的,便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嗯?”
“涂山涧的历史,是一段血腥的故事,它起源于我父亲那代的家族之争,而我父亲手刃了他的长姐,夺得了门主之位,这湖,是他逼着他长姐门下弟子用手一抔土一抔土挖出来的,又在里面种满了大姑姑最爱的荷花,为的就是警告后人,这就是和他做对的后果。”
陆饮溪将腿收回来了一点,他看着水中的倒影,只觉得这倒影之下,似乎藏着未眠的亡魂。
“别怕,就只是荷花罢了。”
“什么?”
“大姑姑生前告诉过我,不必畏惧那些虚张声势之人,也不必被任何威胁所扼住喉咙,你看,这些就只是普通的荷花而已。”
绿色的茎发出咔哒一声,牵出细丝来,熊月升将那朵盛放的荷花交到陆饮溪手里去。
“若是大姑姑见着你,一定会觉得欢喜的。”
陆饮溪轻笑:“欢喜什么,我不过是个男扮女装的骗子罢了。”
“你不是!”
熊月升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陆饮溪被吓了一跳,差点儿没坐稳,滚了下去。
但他忽然在意起那个答案来。
“不是什么呢?”他勾了勾嘴角,又去揉熊月升那一头蜷曲的头发,感觉起来就像是茅草窝,“你大姑姑别太嫌弃我就好了。”
“不是的,她不会嫌弃你的,她不会。”熊月升低下头,咽了口口水,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我……我看着你,很久了,你和别人不一样。”
陆饮溪没开口,他耐心地等着熊月升说下去。
“我看见你在那座山上生活,我看见了你……”熊月升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粗大的指节挠着陆饮溪的下巴,很痒,“大多数人,他们是为了别人活着的,比如像我,比如像,涂山涧里的很多姑娘,还有我的那些个兄弟,他们都为了别的人,别的事情活着,但你不一样,你活着就是为了你自己,你没有束缚,你比,你比……”
熊月升结巴着,脸红得不成样子。
“你比天边的鸟儿还自由。”
陆饮溪的脸僵硬着,好一会儿才憋出一个笑来:“你别说得好像心悦我一样。”
“我心悦你。”熊月升大声道,又重复了一遍,“我心悦你,从那日你光着脚穿着喜服从山上跑下来的时候我就心悦你了,别人穿上喜服是要嫁给别人,你穿上喜服,就是美艳,就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个,就是那样。”
陆饮溪哑然。
他以为熊月升那日见着的,是穿戴整齐,陪伴着他一块儿长大的小娘子。
他哪知道,跑进熊月升眼里的,是那个被枝桠勾破裙摆,发饰悉数落下,绣花鞋因为太难走路被他随便踢掉的自己。
他哪有熊月升说得那么高尚,能那样脏兮兮地冲出来,无非是对自己的无限自信,反正不会死,搏一把又能怎么样。
但他就是被这样笨拙的情话感动哭了。
好像从前那些肢体接触,要不就是情况危及,要不就是药物刺激,他还从来没有一次这样清醒地坠进情网里去过。
也没有人这么正经地和他表白心仪,这么认真地和他说着心悦。
“要命了……”
“什么?”
熊月升蹲下身来,想看清他的脸,可陆饮溪转过脸去,死都不想让男人见着自己的哭脸。
可惜熊月升是个死脑筋,他不明白陆饮溪怎么了,就想要看一眼对方。
拉扯的结果就是,两个人连带着那朵荷花,一同掉进了湖里去。
陆饮溪没意料到,喝了一大口水,冒出一大串气泡来。
接着,温热的唇夹着冰凉的湖水,吻住了他。
陆饮溪下意识地抓住对方的胳膊。
他想,妈的,自己真的是渣。
作者有话说:
小陆终于对自己的渣男本质有清晰的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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