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氤氲间,傅峥轻声开口,「你来了。」
我走上前去,落座在他身侧。
长于和十一不知何时已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院子虽大,却只余炉子上咕嘟嘟的水声。
我出声提醒,「水开了。」
傅峥将茶壶拎下来,顺手灭了炭火。
他斟了两盏茶,自留一盏,推给我一盏。
我端起茶盏,有些烫手,便又放回原处。
「和离文书,可是有哪处不妥?」
「并无不妥。」
「那为何不签?」
傅峥看着我笑,「只为,当下片刻安宁。」
我看着他,有一瞬间的晃神。
若是一直这般,似乎也不错。
只可惜,缘在天定,份靠人为。
陛下虽为我二人定了姻缘,可我与他皆未妥善经营。
「天子之命,教你我有了做夫妻的缘。然世间情果,鸾凤和鸣是一种,破镜分钗是一种。」
「我们当属后一种。」
傅峥沉默片刻,拿起茶盏饮了一口。
「想来前因如何,你大抵也是不愿意听的罢?」
我回过神来,看着他,「当初未曾说的,现在也不必说了。」
闻言,傅峥笑了,缓缓道:「是了,这才是你。」
半晌,院中寂静无声。
至此,我想也无话再说,便起身往外走。
「你可有过些许动心?」
我停住脚步,抬头望天。
今日天朗气清,是个好日子。
「有过。」
虽心有悸动,却不足以共度余生。
我是如此,他更是。
一箱箱东西流水一样地进了我的院子。
我仔细瞅了瞅,除了当年我的嫁妆箱子外,还多了不少箱子,想来应是傅峥新添的。
相识一场,到底还算体面。
长于递来一木托盘,上头是那退来退去的文书。
我取出那纸文书,看见最末端已由傅峥署了名、摁了章,与「何年芳」三字并肩而立。
终是,尘埃落定。
只是文书上新多了两行字,我轻念出声。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惟愿安康,此生常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