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让他懂得这些,若是可以我甚至不想让他成为一个帝王。
「儿臣告退。」
「慢着!」她叫住我,目光混浊。弟弟死后她老得极快,往日最爱的脂粉罗裙堆在木箱里沾了灰尘,不曾拿出来抖动过。
半生的繁华梦都在箱子里沉淀,再找不回鲜活。
「下个月是你弟弟的祭日。」
「所以呢,要我去祭拜他?」
周围一时间陷入死寂,连空气都凝固,只有我与母后的对视,等着谁先败下阵来。
可是我们心里都没有愧疚,我对弟弟,她对我。
良久,母后闭上了双眼。
「你就这么心狠,乃至于他走了这么久都不愿祭拜他?」
「不是心狠,只是心寒。」有口气堵在了喉咙里,让我呼吸不畅,才有些哽咽,「他的皇位是怎么坐稳的,母后忘了吗?」
我猜她应该是忘了,我的苦同谁都没有说过。
儿子跑过来拉住了我的手,我不知道他像谁,明明我和唐远都是冷情薄性的人,怎么偏生得他开朗又善良,最擅长安慰人。
「母皇我们走吧!」
他弯下腰语气急促:「皇祖母万安,孙子和母皇还有事情要忙,告退了。」
他拉着我像是一阵风,急急忙忙地跑离了宫室,一路跑到了御花园,栀子花才刚刚开。
香得厉害,一朵拥着一朵,白嫩嫩,脆生生。
「母皇您怎么了?」
他拥住我,焦急的话语里带着关切。
「我们以后不要去给皇祖母请安了好不好,母皇不要不高兴好不好?」我抱着他,他便把头埋在我怀里,「舅舅一定是个很坏很坏的人,母皇不要因为他不开心!」
「谁告诉你舅舅是个很坏很坏的人的?」
「是父亲哦!」
他跑到唐远身边,拍拍他的臂膀,大声道:「是父亲说的!舅舅是个很坏的人!不思进取,纵情声色,整日里只知道在脂粉堆里打滚,有这么个君主国家迟早完蛋!父亲还说了,如果没有母皇,他个二流子才当不了皇帝,竟然还反过头来找母皇的麻烦!」
我朝他们父子俩看去,唐远侧过头,耳尖微微地红,喝令儿子闭嘴。
「到母皇这来,那父亲有没有跟你说过母皇?」
「有啊!父亲说母皇年轻的时候可漂亮了,又聪明,胆子也很大。一个人就敢去塞北,我和母皇比简直不像是亲生的。还有,父亲说了,母皇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厉害的人!舅舅当年欺负母皇的时候,母皇一个人就反转了局势,根本用不着父亲呢!」他勾住我的脖颈,说话间充满了崇拜,「您可真是太厉害啦!偷偷说一个秘密哦,父亲给你准备了礼物呢!」
「什么礼物?」
「不说,说出来就没有惊喜了!」
如同突然剥开了愁云,一时间吃了栀子花蜜般甜得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