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伏在我的颈间,有少许湿润,而后轻轻碰了碰我的脸,抽身离开。
我睁不开眼,只有落日余晖暖黄色的光感,叫我的心跟着日光一点点沉了下来。
等终于睁开眼时,我看到了阿蛮,眼角红红的,明显哭过。
「吓死奴了,陛下。」
我拍了拍她的肩:「无碍,摄政王呢?」
「在主持祭祀事宜。」她挡住我要起身的动作,「您才受了伤,还是歇着吧。」
我于是又躺了回去,身子一阵阵发冷,把被子压得紧了些。
「可从刺客嘴里探出些什么来?」
「林公子正在审呢,是个硬骨头,一番拷打下来,半个字不肯说呢。」
阿蛮端来姜茶:「现在只说陛下受了惊吓,今晚的祭祀王爷安排了由教坊司的蓝烟姑娘来跳祭天歌,您就安心休息吧。」
我就着她的手喝了半碗姜茶才觉着身上暖和了。
「祭天歌历来都是由皇帝亲自舞来献给诸神求得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如今突然换成个舞姬岂不是亵渎了神明。不过,朕倒是不信神明,命什么的,想来都是捏在自己手里。让蓝烟戴个面具吧,省得那些个老臣叽叽歪歪。林墨白查出什么,你多留意些,让摄政王探探朝中有哪些人是我弟弟的旧部,如此衷心弄了围猎刺杀这一出。下个月摄政王三十大喜,朕与他一同办了,免得铺张浪费。让那些郡王侯爷早些过来,朕与叔叔们也是好久不曾聚聚了。」
阿蛮应是,取了蜜饯来让我去去嘴里的辣味。
「那陛下好好歇息,奴会安排好的。」
她熄了烛火,只留一盏在我床前的小桌子上。照得黑暗中有一点安心的光亮。
有人掀开帘子进来,还以为是小林公子,凑近了才知道是顾为之。
我仍旧躺着装睡,顾为之在我床前蹲下来,勾住了我的小拇指。
「陛下,您爱舅舅吗?」
没了声响,过了许久才听到他的声音。
「或许您最爱的是他?再不然最信任的该是他吧?别让舅舅伤心啊陛下,为之也不想让舅舅伤心。」
他轻轻吻了我的小拇指,
「我也想做您的利刃。」
朕就知道,这该死的魅力无处安放。
外头突然发出尖叫,一时间好像所有的人都在叫陛下。
我从床上猛地弹起来,顾不上惊愕的顾为之,喊道:「快去找件祭祀穿的衣服来!」
然后赶忙换上衣服,伤口沁出血来,疼得我咬紧了后槽牙。
阿蛮前来迎我,也是脚跟不着地。
「陛下,蓝烟从祭台摔下来了!」
我一看,她身后果然是几个太监抬着蓝烟往这来。阿蛮见我着了红衣,肩头红色更深,愈发得急。
「陛下!您还伤着!」
「顾不得许多!今日祭祀不成,明日城中便要流言四起!」
我扶着顾为之的手,头也不回,几乎把阿蛮甩在后头。
登上祭台,下面乌压压跪了一片,没一个敢抬起头来,不是怕触怒我,而是怕触怒了天上的诸神。
愚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