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灯火乍抖,陡然熄灭,帐内陷入漆黑。
沈络欢吓了一跳,紧接着,外面传来砰砰两声,像是重物摔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孙启昇?”
账外无人应答。
沈络欢爬起来,摸黑走到桌前,想要点亮烛台,倏然,背脊一凉,感觉有一道劲风刮过耳边,卷起一缕碎发。
即便再温吞的人,在遭遇威胁时,也会本能防御。沈络欢抓起烛台,向身后砸去。
“呃......”
一道闷哼响起,随即咒骂了一句,伸手扑了过来。
沈络欢撒腿就跑,“来人,有刺......”
后腰忽然被抵上一把尖利的匕首,沈络欢呼救的话哽在喉咙。
夜袭者抬起手,砍向她脖颈,少女轰然倒地。
夜袭者扛起她,掀开帐帘,与把风的同伙避开巡逻的卫兵,趁着夜色逃走,逃走时还不小心踩到了孙启昇的左手。
倒地昏迷的孙启昇皱皱眉,醒了过来,模糊的视线中,捕捉到了小公主的身影。他激灵一下,弹跳起来,朝那个方向追去,跑丢了鞋子也浑然未觉,“不好了,公主被人劫持了!!!”
一经呼喊,却只有寥寥卫兵涌出帐篷,点燃火把,朝夜袭者的方向追去。
鞑靼将领魁梧矫健,窜入马厩,将沈络欢扔在马背上。他们乱中有序,五人挡住追兵,其余三人带着沈络欢冲出校场,沿着太子河畔狂奔。
卫兵追至一片竹林,眼看着鞑靼将领抱住事先压弯的黄槽竹,利用竹竿的韧性,飞弹向城楼上方。
众人恍然,他们利用投石机原理,试图“飞”出辽阳城。众人不禁为小公主捏了把汗,待会儿摔在地上会不会受伤?
“嗖!”
“嗖嗖!”
一个个肉团被黄槽竹甩向天际,哐哐哐地砸在城外,早已潜伏在城外的鞑靼士兵扶起将领们,一同朝西北方向奔走。
而令鞑靼将领匪夷所思的是,从他们混入城中,再到挟持人质逃出生天,一切太过顺利,作战经验告诉他们,其中可能有诈......
果不其然,原本黑漆的郊野,突然亮如白昼,潜在灌木丛中的静塞军大批涌出,包围了他们百十余人。
见势不妙,鞑靼将领放下沈络欢,扼住她脖颈,“别动,再动我就杀了她!”
呼吸受阻,沈络欢费力睁开眼,视线还有些不清晰。
这时,方劲一从暗处走来,手持长戟,威喝道:“放开我朝公主,尔等速速受降!”
裹挟沈络欢的鞑靼将领冷声道:“汝之小儿,不配与本将军对话,让顾钰过来。”
方劲一哼道:“你也配?”
鞑靼将领一发狠,扼紧沈络欢的脖颈,作势要掐死她,“顾钰不现身,本将军与你们的公主共赴黄泉!”
“慢着!”方劲一磨磨牙,转身去城楼上请示顾钰。
少顷,顾钰跨马而来,不紧不慢的姿态像是根本没把沈络欢的性命放在心上。
绛缁衣裾随风扬起,露出一双跨在马背上的长腿。男子美如冠玉,颀长如鹤,哪里像是征战沙场的铁血主帅,更像是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杀人于无形的文臣。
大楚顾钰,如雷贯耳,可鞑靼人怎么也没想到,顾钰生得如此清俊阴柔,如盘旋在墨夜的隼,令人毛骨悚然。
鞑靼将领不是五岁孩子,怎地不知这一切都是顾钰布好的局,只等他们全部现身,再一网打尽。鞑靼将领问道:“来者可是辽东都司主帅顾钰?”
顾钰懒懒掀唇,“知道还问。”
鞑靼将领又问:“顾帅怎知吾等会在今日夜袭?”
顾钰瞥了一眼狼狈的沈络欢,以指骨敲了敲马鞍,答道:“鞑靼王子的书信被本督拦截下了。”
众鞑靼将士惊诧不已,所以说,信函送至他们手上时,已经被顾钰拆开了。
顾钰勾唇,“你还想问,本督为何知道,你们会转移目标,劫持嘉宁公主?”
鞑靼将士静默,等着后文。
顾钰摩挲佩刀刀柄,“因为你们之中,有本督的细作。”
一句话,激起鞑靼将士内部千层浪,他们相互猜忌,不知谁会是那个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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