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谨猜到他肯定会打电话来,于是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手上的工作。
“你在干什么啊?”方一晴的声音夹带着些小惊喜,裹挟着电流声回荡在安静的办公室里。
“准备材料。”袁谨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四点有质量分析。”
“那你还不是在忙嘛。”方一晴瘪了瘪嘴,“我都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没事。”袁谨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说完之后自己也懵圈了。
没事是什么意思……
几秒钟的沉默,袁谨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你还不至于打扰到我。”
“哦……”方一晴应了一声,插上了耳机,“那你忙你的,能不能……不挂电话啊……”
以往的这个时候,他都是窝在袁谨的办公室干点自己的事,虽然也说不上两句话,但是至少知道那个人就在自己旁边。
有种结婚多年,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幸福感。
可现在是真的分隔两地了,两千多公里的直线距离,连他过年回老家的时候都没隔这么远过。
听着话筒里模模糊糊敲键盘的声音,似乎就能感受到他的温度,能闻到他身上,氧气一般的清新味道。
袁谨顿了一下,轻轻呼出一口气。
“嗯。”
其实他在身边的时候也没有多烦人。
方一晴有些欣喜若狂,开心地在座位上动来动去。比起倒春寒的天气来说,西南的温度就高了不少,他把随身穿着的厚外套脱掉叠好放进背包里,车窗开了一半,清新的空气涌进车内,令人舒爽,“这边空气挺好的。”他边说边深吸了一口气,给袁谨简单描述了一下沿途的风景。
袁谨这个时候已经完成了他的分析报告,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耳边是男孩轻柔的声音,眼前的景色随着他的描述而变换。
似乎跟他一样,闻到了山河的气息。
“这边很美。”方一晴不确定他还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便开始自顾自地嘟囔起来,“以后要是旅游的话,我也可以带你来这边。”
“我们一起住一住这边的老巷里的砖屋宅院,一起跟他们唱歌跳舞,一起靠在窗边听一听小河淌水……”
“我想和你一起走遍世界的所有美好啊。”
方一晴把头倚在车窗上,只是想一想就已经忍不住笑了。
可能是因为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眼睛有些疲惫,袁谨闭目养神,一小股困意袭来,思绪不禁有些飘忽。
山河草木,花鸟鱼虫,云雨长空。
或许,与人同行,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嗯。”
提示闹铃打破了他的思绪,像从梦中惊醒一般,神情有些恍惚。
“该去开会了吧。”方一晴看了看表。
后来的十几分钟,他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安静地倚着窗子,听着耳机里似有似无的呼吸声。
也算是一种很浪漫的行为了。
“嗯。”袁谨伸了个懒腰,收拾好文件,拿好U盘,在挂电话的前一秒停住了。
“我挂电话了。”他还是对着话筒轻声说了一句。
“嗯。”方一晴笑了,从声音就能听出来,“记得吃晚饭,记得早睡觉。”
袁谨应了一声,挂了电话往会议室走。
“呦,一晴,刚两个多月没见吧,谈恋爱了?”
这次出发考察的还是上次的原班人马,只不过换了个向导,跟他搭话的是上次那个撰稿人。
“还没。”方一晴勾了勾唇角,阳光从树叶的缝隙穿过,照在玻璃窗上,形成一道道七彩的纹路,让他想起初中物理课本上的“光的色散”。
“不过我感觉快了。”
他们这次的行程比上次复杂得多,要顺着滇藏公路横穿横断山脉,也不像上次那样有固定的落脚点,所以说,这次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考察。
到市区稍作休息,美美地吃上了一顿当地特色美食,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准时启程。
这次他们坐的车是跟他自己的差不多的吉普车,滇藏线是沿着横断山脉的山谷修建的,有一部分直接是沿着江岸修建,所以顺着滇藏线就能看到地理书里说的“三江并流”现象。方一晴在车里忍不住拿出相机拍了几张。
沿线的很大一部分都是土路的山体结构,急弯路段难度非常高,好几个弯拐得方一晴都心惊胆战。他用手机抓拍了几张严峻的路段情况,打算到时候发给袁谨卖个惨,没准还能骗来几句关心的话语。
到了山上温度就骤降了,即使在车上,一行人也都裹了厚厚的一层,大家在车上拍崖璧的照片,感受着大幅度的海拔变化。方一晴还没走过这样的山路,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扒着车窗看个不停。
仅能容一车通过的回环曲折的公路,时而平坦时而坎坷的路面,还有高耸陡峭的崖璧和深不见底的悬崖,有一种相得益彰的美感。
是那种危险的壮美。
要是袁谨在就好了,他想。
山河表里,最适合见证恋人的盟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