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可别提了。”程一楠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他最近跟嗑了药似的，抓自习抓纪律抓得可严，你说我就想不明白了，那么多老师一趟一趟往他办公室跑，他咋还能有时间抓纪律呢……”
“你说啥？谁一趟趟跑？”方一晴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听说我们主管校长给袁老师定了新规定。”程一楠翻了个白眼，痛心疾首的样子，“期末考试理重年级150名以后和文重年级60名以后的同学都要分出去，照这么算的话我班就至少得出去十来个，可能也是因为这个他压力比较大吧，整天答疑答到晚自习放学。”说着还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这届生源好像真的比往届差了一些，老师怎么教成绩都不太提得上来，可把老师们给愁坏了……”
方一晴当然知道对于学年主任来说学生成绩比什么都重要，离他们期末考试还有不到两个礼拜，真要是这种情况的话，袁谨的压力可真不是一般大。
怪不得他最近越来越频繁地晚上十点以后才回家，方一晴若有所思。
“那你呢，你学得咋样？”他问程一楠。
“你还信不过你老弟吗？”程一楠轻蔑地哼了一声，“妥妥的。”
“那你得多帮帮你同学，帮他们答答疑，督促他们学学习什么的。”他皱了皱眉头，“能帮上他一点是一点吧……”
没等程一楠开口提问，方一晴又继续说：“还有啊，以后他的坏话你就大可不必说了，也劝劝你们同学也都别说了，多体谅体谅他吧，毕竟……”他顿了一下，然后又笑了，“他也是你嫂子。”
“哦……啊？？？谁是我嫂子？？？？”
“你们袁老师啊。”方一晴淡定地耸了耸肩，“我知道你很惊讶，不过你要学会接受。”
程一楠：……是挺惊讶的，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我大姑大姑父知道吗……”程一楠缓了半天，强行让自己接受了“我的学年主任是我嫂子而且还是个男的”的奇葩剧情，弱弱地问了一句。
“我俩才在一起不到一个月，还没告诉他们。”方一晴叹了口气，“不过他们迟早要知道的，毕竟我也没打算换人。”
“那我也先……不告诉他们了。”程一楠也跟着叹了口气。
“怎么跟你扯上这个了……”方一晴猛地一拍脑瓜，“我刚跟你说的听见没有，多帮同学提提分，帮他分担点压力……哎我一会儿去给他送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嗯……暂时还没有。”程一楠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就已经快聊到下课了，“要下课了，先挂了啊哥，我保证帮嫂子分担压力！”
挂了电话，方一晴呼出一口气，然后麻利地出门，打包好饭菜，打了个车就直奔附中。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袁谨只瞟了一眼就知道是方一晴来了。
不仅是因为他那打着石膏的胳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越来越不需要只通过那颗痣而认出他了，仿佛他的样貌真的刻在了自己心里一样，只浅浅地瞟上一眼就能把他认出来。
“你怎么来了啊？”他有点惊讶，原本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荡起一丝笑意。
方一晴看着他这样，又高兴又心疼，忍不住想把他抱进怀里使劲地揉一顿。
“我不来，还等着看你自己把自己逼成这样啊？”方一晴看着他桌子上摞着的好几沓厚厚的教案和文件，把饭菜放到一边，从后面抱住他，“你压力这么大怎么都不跟我说啊，还是我从程一楠那小子那儿知道的……”
“其实还好。”袁谨放下鼠标拍了拍他的手，“就是觉得吧，自己还能再尽点力，要不然总归对不起那些会被分出去的孩子。”
“那也不是你一个人尽力就能行的啊……”方一晴瘪了瘪嘴，在他脸上蹭了蹭，“你得号召老师同学们跟你一起努力啊。”
“老师们都已经很努力了。”袁谨叹了口气，“学生也不是主观不想努力，他们可能只是没找到正确的学习方法，或者缺少一些自律能力，这些是需要我帮助他们培养的。”
“嗯，你说得对，不过我觉得还有一些事情……”方一晴在他细白的脖颈上留下一片细密的吻，吻得他的脖子痒痒的，笑着用手挡开他的脸，“什么啊？”
“我觉得你的态度需要改变一下。”方一晴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搬了椅子在他旁边坐下，“你应该尝试着调整你对学生的态度，应该稍微温和一些，不要给他们留下太过刻板严肃的印象。”
“我还是比较了解高中生的。”他低着头摆弄着袁谨细长的手指，“高中生都容易产生逆反心理，他们现在或许是真的很怕你，但是等他们高二高三了，可能越怕你越容易跟你唱反调，你说不行他们就偏要去做，高中生大多吃软不吃硬，你这样下去，对付他们可能会吃亏。”
“我有段时间就是那样。”方一晴抬头冲他眨了眨眼睛，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好像那时候都是高三了，我们班任让我静下心来学习，他越是要求我，越是严厉，我就越是不愿意按他的要求去做，然后我就去报名参加各种各样的夏令营冬令营，可把我们老师气死了。”方一晴撇了撇嘴，“其实有时候吧，管得稍微松那么一点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我知道要是让你这样你肯定不会同意，但是我又舍不得你跟学生有生不完的气……”
袁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啊！”方一晴没忍住也跟他一起笑了，“我这么严肃地在跟你交流经验，你居然笑我！”说着就抓着他的手腕把他往自己怀里带。
“我是觉得你突然像个大人了。”袁谨靠在他怀里，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居然可以跟我讨论管学生的方法了。”
“我一直都是个大人。”方一晴低头在他的额上印下一吻。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袁谨若有所思，“不过吧……我是一个很难接受改变也很难被改变的人，性格啊，行为方式啊，好像从小就是这样的，习惯更是很难改变。”
“但是我愿意去尝试，就像改正不正确的学习方法一样，调整我的引导方法。”
袁谨叹了口气，又笑了笑。
“毕竟啊，和你在一起，是我三十年来做出的最大的改变了。”
方一晴心中一动，感觉内心最柔软的那个地方都快要融化成一滩水了。
政治老师一时兴起的情话都是这么犯规的吗……
“所以啊，男朋友。”袁谨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下巴，“什么时候让我吃饭啊？”
“啊！”方一晴一下子回过神来，终于想起自己过来一趟的最初目的，赶紧把放在一旁的饭盒拿出来摆在桌上，“唉，把我家宝贝饿到了怎么办……”
“肉麻。”袁谨笑着剜了他一眼这种称呼自己是怎么都叫不出来的。
“我就喜欢这么叫。”方一晴冲他扬了扬下巴，“我的袁宝贝。”
花了二十多年才寻到的，睁开眼就会想到的，想一直捧在手心里的，一想到就忍不住笑开花的，可不就是宝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