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饭菜终于全部端上了桌，方一晴洋洋得意地拍了拍手，为自己的厨艺陶醉了几秒钟之后才冲着客厅的方向大喊吃饭了。
袁谨关了电视，和程一楠一起走到餐桌边坐下，方一晴就立刻狗腿地坐在了袁谨旁边，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看起来是不是还不错？”
像只摇着尾巴等待主人赞许的大型犬，袁谨这样想着，又不禁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很棒。”
方一晴被夸开心了，开始喜笑颜开地给他夹菜：“排骨我按照你的口味做的，快尝尝好不好吃，还有这个鱼啊是龙利鱼，没有刺而且特别嫩，多吃点啊……”然后很细心地替他把骨头剔出来，把排骨肉和鱼肉装了满满一小碗捧到他面前。
程一楠突然觉得自己手中的骨头它不香了……
“你这样显得我很没有自理能力。”袁谨有些感动也有些无奈，哭笑不得地接过他递过来的小碗，“像小孩子一样。”
“我乐意。”方一晴嘴一撇，一脸傲娇的样子，“我乐意惯着你，上天让我比你小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照顾你的，现在照顾你，老了之后也照顾你。”
袁谨也说不过他，只是笑着嗔了他一眼，然后夹了一块小碗里的排骨放进嘴里：“味道不错。”
“那你多吃点。”方一晴特喜欢听他说这句话，笑得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缝。
程一楠：……
“……我吃饱了。”程一楠叹了口气放下筷子。
“你吃啥了就吃饱了？”方一晴瞥了一眼他碗里的饭，“一碗饭都没吃了不像你的风格啊。”
程一楠：“狗粮……”
一顿饭吃了个肚歪，袁谨靠在椅背上消食，看着桌上所剩无几的菜忍不住笑：“照你这么喂下去，我迟早要胖二十斤。”
“你胖二十斤才是正常体重好吧。”方一晴勤快而熟练地收拾桌子然后刷碗，又突然回头冲他咧了咧嘴，“没关系，胖了也抱得动你。”
袁谨这阵子已经对他时不时的甜言蜜语免疫了，只是无所谓地笑笑，似乎丝毫不记得对面还坐着一个未满十八周岁的他的学生。
程一楠：妈妈我想回家……
袁谨休息了一会儿就又打开电视开始看新闻联播，那边方一晴也刷完碗了，开始张罗着送程一楠回家，程一楠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于是痛痛快快地拿好书包飞奔出大门。
其实这是拆了石膏之后方一晴自己第一次开车，之前袁谨总怕他恢复不好一直不让他开，现在握上方向盘都感觉手有那么一点的僵硬。
“唉……”路遇一个红灯，程一楠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我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在你家住了啊？”
“你想住当然可以。”方一晴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我可以去袁谨家，反正都是一样的。”
“啊这……”程一楠翻了个白眼，“大可不必……诶，话说你为啥那么喜欢袁老师啊，我好好奇啊，香香软软的妹子她不香吗？”
“肤浅。”绿灯亮起，方一晴重新发动了车子，眼睛直视前方，“你个小屁孩问那么多干什么。”
程一楠在一边不住地翻白眼。
“其实我也说不太清为什么喜欢他……就是感觉他能吸引我，而且会一直吸引我。”方一晴摸了摸下巴，突然笑了一下，“鲁迅先生不是说过吗，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值得称赞的，其实我觉得啊，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一定会比往后的每一个人都更爱吃螃蟹。”
“我们也是一样啊，我是最先发现他的另一面的人，所以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他。”
“但不会更容易失去兴趣吗……”程一楠皱了皱眉，其实现在的高中生并非是什么都不懂，印象中年轻人的恋爱大都是无疾而终，很多所谓的喜欢也大都是一时兴起，“从校服到婚纱”的恋爱只能是别人家的恋爱，而两个男人在一起，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比男女在一起更困难，更容易失去兴趣。
“你玩过养成的游戏吗？”方一晴突然一本正经起来。
程一楠摇头。
“就是那种……可以让主人公按照你的想法变成你所期望的样子的游戏。”方一晴打了个转向，跟门口保安打了个照面，拐进了舅舅家所在的别墅区，“我感觉我现在好像就是在玩这个游戏。
“我和他的未来一片未知，我也不知道他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我能看到他每一天都有变化，都在变得更好，每一天都会给我不同的惊喜，这会让我有取之无禁用之不竭的新鲜感，让我每一天都能重新爱上他，甚至每天都更爱他一些。”
“不同的是，我不会要求他变成一个固定的所谓最理想的样子，他自己喜欢的样子就是最好的，而且，他也愿意主动去为我改变，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想过，我想和他永远在一起，任何困难我都想过，但是我愿意见招拆招，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只要他愿意给我信心，谩骂诋毁嘲笑或者其他的什么，什么我都可以承受得住。”
说完这些话的时候，车已经在楼下停了一会儿了，方一晴双手拄着方向盘，半张脸隐匿在逐渐晦暗的夜色里。
他从来都不是毫无准备，仅凭着一腔热爱就自负满满得意洋洋，而是从决定和他共度余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安排好了以后的每一步。
他早就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所以他不可能让他爱的人受委屈。
和他在一起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明白了单易说过的那句话。
“世界那么大，你只对那一个人有感觉，余光里满是她，余生已经做好了所有关于她的打算。”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袁谨已经洗好了澡靠在沙发上看书了。松松垮垮的棉质睡衣套在劲瘦的身上，露出一截白皙纤瘦的手腕和脚踝，头发没有吹干，有些凌乱地散着，看到他回来了，便放下书回头冲他露出一个微笑。
“怎么不吹头发啊？”方一晴皱了皱眉，去卫生间拿了吹风机就要给他吹头发。
“总用吹风机吹头发会损伤发质。”袁谨闪身躲开他要往自己头上抓的手，顺势将他手里的吹风机抢了过来。
“你还讲究这些？”方一晴又好气又好笑，只好拿了条毛巾把他的头发揉得更乱，“以前没发现啊。”
“这不，年龄差摆在这呢吗。”袁谨勾了勾唇角，又重新拿起书，“我不得看起来年轻点。”
“不是吧不是吧，袁主任要开窍了啊！”方一晴一把夺过他的书然后把他抵在沙发上，“不用这么费劲，学我的穿搭就行了。”
“那还得买衣服，更费劲。”袁谨被他喷洒在自己脸上的呼吸弄得痒痒的，忍不住偏了偏头，却被他硬生生地掰过来吻住，又是熟悉的大脑一片空白的感觉。
“穿我的，我们穿情侣装。”
每次接吻的时候，方一晴都喜欢把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着月光下爱人银白色的微微颤动的睫毛和专注而沉溺的表情，心里就升腾起一股至高无上的满足感，忍不住想让月光见证自己许下的为他浪费一生的愿望。
……
绵长的深吻结束，月光下的银丝似乎是透明的，月光下爱人的脸明暗交杂，似乎也更加地勾人心魄。
“你知道吗，以前，让你像这样笑着跟我开玩笑，我想都不敢想。”方一晴终于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嗓音闷闷的略显沙哑。
明明做好了平淡一生的准备，却突然发现沿途布满了意料之外的星光。
这样的生活，怎么会失去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