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便要走,骁韩云赶紧拦下他,道:“回来!”
储玉走到门口便又折回来,继续跪下。
骁韩云道:“我没有赶你走,你别冲动。”
储玉骤然抬头望他。
真是蛮夷的年代,动不动就要死。
骁韩云继续道:“我真的不是你家的将军,我的名字叫骁韩云。”
“我家将军就是骁韩云。”褚玉说着再一次重重地把头磕在地上。
骁韩云汗颜:“我的意思是,我跟你家将军可能刚好重名,又恰巧长得有点像。”
储玉的额头像在地板上生了根。
骁韩云又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成了你家将军,但你真的没必要拜我,我很不习惯。”
储玉终于惊疑地抬起头。
骁韩云道:“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储玉几乎是愣愣地望向他,然后摇了摇头。
将军的容貌她怎么会忘,这世间哪有当真一模一样的人,这人分明就是骁将军本人。
骁韩云抿了口热茶,思索道:“我不知道我这么说你能不能明白,但是你真别跪了,我要走了。”
“走?您要走去哪里?”储玉忙问。
去哪里……骁韩云也不知道,道:“东边,北边,南边,随便吧。”
这句完全是骁韩云的自言自语,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太陌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如何活下去。
他望向了窗外的院子,脑海中浮现了叶钊的脸。
——他应该跟他一起死,他们本该死在一起。
储玉道:“将军您去何处储玉便去何处,一切凭将军做主!”
“我不是…”
“您就是!”储玉满脸视死如归,“将军左眼下的泪痣是天生来的!”
骁韩云下意识摸了摸眼角,他的泪痣确实是天生的,难道那位将军也有泪痣?
储玉继续道:“您就是将军,您是有苦衷必须这么做吗?卑职在皋戌时听到些传言,珺瑶郡主来此…是要执行某种计划?”
骁韩云蹙眉——计划?
骁韩云还未开口,储玉的脑门又往地上磕出一声闷响,“卑职死罪,卑职不该多嘴,虽不知您为何不愿承认身份,但储玉一定会誓死追随您!”
骁韩云:“别闹了,我真要走了。”
“将军!!”
储玉振身而起,“我们被圈禁了,走不掉的。”
骁韩云略微蹙眉,道:“我们不是来和亲的吗?为什么圈禁?”
褚玉神色微变,明显地压低了声音,“今日卯时您是被城郊砍柴的农夫送进官衙的,所有人都知您是被覃国刺客抓了去,昨日杜鹃坳一战,皋戌将士无一生还,只有您毫发无伤地回来,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骁韩云其实已经猜到八九成了。
“所以南粤怀疑您与覃人私通,企图破坏皋粤两国邦交,南粤皇上派了信王殿下彻查此事,今日辰时皇城便来了旨意,说为护两国邦交,郡主安危不容有失,表面召郡主入宫安顿,实则…”
骁韩云见她吞吞吐吐:“实则什么?”
“实则防您。”
褚玉说着朝窗户望了望,似乎能透过窗户纸看到屋外的场景,“如今外面的院子里全是信王的人,我们哪儿去不了。”
骁韩云了悟:“难怪了。”
褚玉面露疑惑,道:“将军此话何意?”
骁韩云牵了牵嘴角:“难怪那几个黑衣人那么轻易就放了我,原来是早就下好套了。”
“这是圈套?”褚玉一惊。
骁韩云点头道:“也许截杀你们的那帮人根本不是覃人。”
“不…不是覃人?”
“或许是有人冒充了覃人,截杀了和亲队伍,然后将我掳走再送回来,想借此把叛国的罪名扣在我头上。”
褚玉一脸不可置信,甚至觉得荒唐,“到底谁会这么做?为何到了南粤还有人想害您?”
“不知道。”骁韩云平静地摇了摇头,说,“也许并不是单纯针对骁将军,而是有人真的企图破坏皋粤的联姻。”
“这怎可能!”
“…”
“这…究竟是谁?”
骁韩云镇静的眉眼和从容的姿态都丝毫不带攻击性,而是绝对让人信服的姿态,他说,“两国联姻自古牵连甚广,企图从中破坏的不仅是敌国番邦,甚至还有内臣奸佞,范围太大了。”
看着一脸如临大敌般茫然无措的褚玉,骁韩云顿了顿,继续说,“但无论如何我的叛国嫌疑是板上钉钉了,如果我猜得没错,很快就会有人把我带走。”
“将军…”
咚咚咚咚咚咚——
褚玉的话音被一阵不客气的敲门声打断。
骁韩云静静地望着门的方向,褚玉听见他喃喃地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