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嘉掏出锦帕将骁粤的手腕囫囵地包了起来。
外翻的白肉裹着血块,粗糙的布料触碰白肉,骁粤倒抽了口凉气:“沈签事……褚玉好歹也是皋戌的副将,护送珺瑶郡主和亲的功臣,请不要责难她。”
沈易安将手中的橘子塞给了明朔,视线始终在骁粤身上:“骁善卿知道为臣之道中最忌什么?”
骁粤的手腕的伤口阵阵痉挛,他摇了摇头想赶走眼前的虚影。
沈易安却理解为他不知道:“为臣者最忌自作主张,以下犯上。”
沈易安说着偏头问明朔:“小明,褚玉公然违抗王爷的命令,拒不受罚,该当何罪?”
明朔的眼神略微闪烁,答道:“罪加一等,理应…杖毙。”
沈易安一点头,又问:“那褚玉打伤王府护院,又伤及朝廷命臣,数罪并罚该杀头了吧?”
骁粤心下一凛正要开口,就见明朔连忙将负伤的手背在身后,站到了褚玉身前:“卑职是自己冲撞的褚玉的剑,并非她有意为之。”
“??”沈易安茫然了一下,指了指一旁吊着一只血胳膊的侍卫,“他不是朝廷命臣?”
明朔神色间的慌乱有些藏不住,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再求情。
骁粤看了一眼那条基本已经作废的血胳膊,顿时眼前发黑。
褚玉性子烈,含着眼泪还一脸要杀要剐别啰嗦的模样,像一头怒不可遏的野猫,似乎一旦挣脱桎梏,就会冲上去把沈易安那张脸挠碎。
骁粤怕她口出狂言,只好推开搀扶他的福嘉,挡在褚玉身前:“褚玉没有自做主张,是我指使她的。”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
“是我让褚玉救我的,她把我当成了骁将军,被我蒙骗……”
褚玉激动地大叫:“倌人你胡说什么啊!”
福嘉也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心急如荼:“善卿,你……”
骁粤冲福嘉压了压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干涉。
沈易安是个长脑子的,略一思衬,觉着不对:“骁善卿别闹,你何时能指使她。”
骁粤和褚玉被分开押解,除非二人灵魂出窍,千里传音,否则如何能指使。
可骁粤就是执着地说:“是我授意的,是我诓骗她,还请沈签事明鉴,从轻发落。”
褚玉急得眼泪直流:“倌人你不要乱认罪……不是这样的,倌人他没有诓……”
“褚玉!”骁粤转身看着她,冲他使眼色,“我身上的罪名够多了,不惧多这一项,而且……”他转回身去,视线依次扫过所有人的脸,“我是王爷的人,他们最多也只敢抽了我的手筋脚筋。”
多一个罪名也是抽筋,少一个罪名也是抽筋,那认了便认了,并无不同。
沈易安笑了:“骁善卿好生聪明。”
他说着看了看一脸龇牙咧嘴的褚玉:“但是她伤了朝廷的人,必须要罚。”
明朔忽然道:“沈签事……”
沈易安觉得他的反应有些过激:“你这么紧张作甚?”
明朔颔首不语。
沈易安刁钻地看着他:“你看上她了?”
“…”
沈易安愣了片刻,忽然笑了:“那正好,罚她嫁给你如何?”
“你不如杀了我!”
褚玉扯着嗓子大喊,骁粤震惊之余正要说什么,人群外围忽然乍响了一声破喉咙般的濒死嘶吼——
“——有刺客!!”
人群中顿时一阵蜩螗沸羹般的骚动,暗哨从暗处跃出,跳入人群。
刀剑击撞之声从外围极速逼近。
“保护王爷!!”
沈易安神色肃然一凝,振声大喊。
祁宸??
骁粤像被猛灌进了一剂强心针。
褚玉反身挡在骁粤身前,踹开了所有冲撞骁粤的人:“别碰我家倌人!滚开!”
“——掩护王爷先走!!”
“拦住他们!!”
“暗哨变节了!!”
“——杀暗哨!”
……
锦衣卫朝院落墙角包围过去,褚玉在人群中被撞得七倒八歪,拉住身后人的手,死死护着:“倌人莫慌,敌人的目标不是我们……”
福嘉在混乱中喊了一句:“善卿呢!?善卿在哪儿??”
褚玉猛然回头,发现自己拉错了人,一脚踹开了那名护卫:“谁啊你!”
她急得跺脚,放眼望去全是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
……骁粤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