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放床上推床走！”
“外面的人都让开！”
张沐桐的印象里，杜明朗说话虽然有的时候很损，但是一直都是柔柔的，因为他做有声也需要保护嗓子。
但是今天，他那严肃的表情，和中气十足的声音，都让他有点不认识他了。
同样的，病床刚推出来的时候他有幸还能见到小妹妹。
可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没什么反应了。
杜明朗抓着右侧的床档还在不断地叫妹妹的名字，甚至都没注意床和科室大门之间的距离。
“咔！”
他的左腿被硬生生的夹了一下，他一声吃痛便跌倒了。
但是和刚才一样，他什么也没说，站起来继续向前努力地跑着。
他就是在和死神赛跑，为了小妹妹，即便那一下很有可能再把他的腿伤到。
孩子爸爸也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当他们坐上了电梯下楼去时，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之前在这里看热闹的人也一哄而散。
那间病房里一片狼藉，像是在提醒别人，这里刚刚进行过抢救。
张沐桐望着那辆打开的抢救车，都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是稚嫩样的表情。
送给妹妹的小玩具还捏在他的手里，无精打采的耷拉着。
后来还是隋冰冰叫他回到医办室。
不知道在医办室里呆了多久。外面一直很安静。
可张沐桐精神得很。
带来的晚饭始终都没动，任由它的最后一点热度消失殆尽。
最后，杜明朗回来了，带着满身的疲惫。
也许在这个时候他才感受到左腿被夹的那一下有多疼，因为他的瘸着回来的。
而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了张沐桐。
张沐桐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他，和以前一样。
“杜先生，妹妹呢？”他急切地问道。
杜明朗没有说话，但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桐桐，我们回家好吗？”
“好。”
张沐桐努力的让自己声音平静下来，殊不知就这一个好字后，也再无他言。
今夜果然很冷，从身到心都是凉透的那种。
冷的都不想让人在外面多待，只想要快点回家。
这一路上杜明朗咬紧牙关，在隐忍着什么，也没有照顾张沐桐的步速，只是拉着他快点，再快点。
张沐桐也什么都没有说，跟着他都快要跑起来了。
一回到家，杜明朗先进的门，却没有主动去开玄关的灯。
就在张沐桐随手把家门关上后，杜明朗反手就把他推到了门上。
他需要弯腰才能把头埋在张沐桐的肩膀上。
“桐桐……”
这一句染上了哭腔的声音，也彻底打开了悲伤之流的水阀。
张沐桐也回抱住杜明朗，后背紧贴着门，缓缓地滑落，直到坐在地上。
黑暗中，小妹妹好像又来找他伸手求抱抱了。
“叔叔，抱！”
“杜先生，为什么呢？她只有五岁啊……”
一滴温热的液体从眼角缓缓流下，但张沐桐任由他汇聚成泪流。
为什么，那么残忍呢？
杜明朗不能给他想要的答案，恐怕谁都不能。
而到了明天，连小妹妹存在过的痕迹都要被抹去了。
当张沐桐再次来到医院时，那张病床从ICU推了回来，还安排上了新的病人。
新病人不知道，这里曾经抢救过一个小女孩，他还在开心的病友开怀畅聊。
每个病室都是一个隔间，里面的人有着自己的无奈和心酸，也有希望。
但一道门，一面墙，就把所有的秘密掩盖在了里面。
听说小妹妹是因为白血病贫血的并发症心功能本来就不太好，结果就在那天晚上，小孩子用力解了一次大便，便直接诱发了急性心衰，随后一连串的连锁症状就出现了。
听说小妹妹在ICU到最后都没能挺过这一关。
听说他的Omega爸爸差一点惊到流产。
这一切都只是听说而已。
再过几天，便不会有人再记得她了。
这样的事，在医院里面很常见的。
就连杜明朗无能为力的悲伤，也只有那一个晚上而已。
他的病人还有很多，他还要对他们负责。
张沐桐理解，但是小妹妹是第一个向他示好的人，他不想就让她就这么消失在别人的记忆中。
它也有属于自己的方式。
没过多久，就在主任的外网邮箱上，发送来一个来自张沐桐邮件。
“主任，请查收。”
上面还附带了一个附件。
“折翼的天使.do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