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热而沉闷,方圆百里不见得一丝生机,名唤死河,却只有被拘禁在深渊咆哮嘶吼鬼魅,司归很不喜欢这个地方。
“许久没见太阳了吧?”司归将酒壶扔向青衣男子,“请你喝酒。”
“天天在妖鬼两界赚中介,也不说给我买点好的。”男子摘下面纱,久不见光的面容白的没有血色,一双眸子一如往日盛着悲悯。
“你也好意思,”司归上前与他相向而坐,“我听说这世间有一物能活死人肉白骨,算着日子此物该现世了。”
说着,又多看了景恒两眼,景恒却很是不屑:“此物只会助长邪门歪道罢了。”
“既不是为了此物,又为什么无端端消失这么多年?”司归不解,药可忘情,却不能灭其心,心还在,情便还在。
自那日天界一别后景恒便疯了似的寻其过往,这么些年总算回来了,如果不是为了符文印又是为了什么?
“我原本是想找你所说的东西的,因为有些人告诉我或许凑齐了那些东西我就能知道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景恒饮下一大口酒,这酒并不辛辣,入口醇香还有些许甘冽,景恒看着酒沉思许久,复又道,“可是昨日之日不可留,若做错了事不想着补救,却总想着回到过去,那么这个人便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究竟要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听他这话,原该是想起来了。
“付出生命不算补救吗?”司归难以理解。
对方摇头:“司归,你觉得活着的人和死了的人,到底谁更痛?”
司归没说话,兀自看着脚下的怨魂,这些人生前罪大恶极,死后不知悔改,于是永坠地狱不得往生,他们是迷途不知返的人,于是拿永生永世为代价在此赎罪。
“这些年我去了很多地方,人间有个凡人也妄想凭一己之力逆天改命换回他的爱人,可惜到最后他死了,他的恋人疯了,一个是权倾朝野的太子,一个是一呼百应的将军,前者带着满腔深情死了一了百了,后者承担着无尽的愧疚受尽折磨,司归,活着有时候并不容易。”
“还是喝酒好,”司归举起酒壶,却忽然觉不出几分滋味,他心间有些担忧,总觉得景恒要做什么傻事,于是没敢再多喝,只悄悄施了一道结界在景恒身侧。
将酒一口饮酒,景恒看着脚下,心间忽的就疼了起来,人总想着如果能够重来,那不论是说错了话,还是做错了事都可以再回到从前,却从不想着从一开始就谨言慎行,从一开始就珍惜身边的人事物,事后也是。
“我从未想过要他的性命,可到死,他也只想着如何不惜代价的弥补往日的所作所为,”景恒说着便有些哽咽,他想过与这个人再也不相往来,却没想过这个人会死,“若他不是为我而死也就算了,偏偏我又欠他了,而现在,我忘不了这个人了。”
往日那个张扬恣睢的人,如今在他的记忆里已经成了不可言喻的伤,稍微触及,就是锥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