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九月二十五
转眼间便到了重阳,国师一案影响深远悬而未决,但不妨碍女皇效仿先祖,邀请社会各界的老年人代表齐聚耀庆宫宴饮赏菊。
日落时分,耀庆宫的大门缓缓打开,第一个从门里出来的是珍珠。
珍珠先到花园中仔细地将每个细节都确认完毕,这才回到门里,让侍从官们将老者们依次请了出来。
今日赴宴的都是各界的国宝级泰斗人物,需格外慎重对待。不仅如此,御政司的十二名正使也给足了女皇面子,齐齐出现在了宴会上,让女皇的这场“千叟宴”增光不少。
宴会结束后,女皇又在自己的偏殿中设下了茶会,正使们心照不宣地欢聚殿中,与女皇论经手谈,焚香品琴。
直到月上枝头,众人才在珍珠的亲自护送下离开。
珍珠送客回来的时候女皇已经歇下了,殿内寂静无声。帐子里亮着一盏小灯,几名貌美的女官围坐在女皇四周,一边给她按摩,一边轻声细语地陪着她说话。
珍珠回来后便让其他女官先下去休息,自己来到女皇身边坐下,接过她们手中尚未完成的工作。
珍珠用手掌按压着女皇腿部的肌肉,轻声道:“陛下今天辛苦了。”
女皇道:“御政司那帮老东西,惯会待价而沽,胃口大得很。”
御政司中除了正奉大夫,还有贤王齐王这样祖宗级别的皇亲国戚。扶持女皇确实于容氏宗族无益,但没有人能拒绝眼前实打实的个人利益。
女皇与这群老狐狸周旋了一晚,眼下也有些乏了,这段日子她为了拉拢他们着实是费了不少心思。
女皇轻阖着眼,问珍珠:“那个叫乐之的小丫头怎么样了?”
提起乐之,珍珠就乐不可支:“乐之这孩子资历尚浅,心智单纯。我安排的人不过和她接触了几次,她便火急火燎地出宫约见了迟也。”
听到珍珠的描述,女皇也笑出了声,宫里许久未见这么心思简单的人了。
珍珠接着说道:“迟也已经顺利进宫与太子见面,从殿下的表现来看,迟也已经把我们希望太子知道的事,都一一告诉他了。”
据东宫的眼线来报,太子最近时常神思不属,还与他身边最信任的严天起过几次争执。
“依你之见,钟毓若是伏诛,铮儿还能无动于衷吗。”女皇问。
“珍珠不敢妄加揣测殿下的心意。”珍珠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殿下昨日在东宫召见了正奉大夫,想必是为了国师一事。”
正奉大夫也是御政司的十二位正使之一,钟毓的审判一事,经过女皇的努力,其他十一名正使的意见基本明朗。
但这其中还有一个最大的变数,那便是正奉大夫,他的决定将会极大地影响其他人,甚至改变审判结果。
倘若御政司内赞同极刑的正使不能超过半数,那么钟毓一案将进入复议流程,延后再审。
看来容铮是想以正奉大夫作为突破点,不求当庭为钟毓脱罪,至少再争取一些时间。
“倘若正奉大夫真的偏向了太子那一边,我们真的要白白放过这次机会?”珍珠对此有些顾虑:“虽然我们已做好万全之策,就算延后审理国师也无生机,只是怕再拖下去夜长梦多。”
“傻丫头,那有何难。”女皇笑了一声,似在笑珍珠天真:“把不确定因素除掉便是了,因为突发事件只剩下十一位正使,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陛下英明,交给我去办。”珍珠冰雪聪明,不过三两句话,她就明白了女皇话中的深意。
谈完了这件事,珍珠话锋一转,又说道:“另外下午情报部送来消息,东宫近日正在大量囤积弹药武器,不知意欲何为。”
珍珠这句话就是在明知故问,容铮此举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东宫先尽最大的力量干涉御政司的审判结果,若是实在无力转圜,太子将不惜以武力解决问题。
看来迟也这一记重拳,确实让容铮昏了头。
“不错,我这个孙子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被感情所牵累。”女皇感慨万千地说道:“他当天若是真的这么做,无异于谋反。”
在得知东宫的动向之后,女皇准备好了数十封亲笔信,让珍珠送给政府和军方的各位大员。女皇在密信上说,审判国师兹事体大,各方代表务必出席。
整个大盛朝最有权势的一部分人那天将会齐聚奉英殿,太子若是在那个时候动手,便是举兵造反,复辟皇权。
女皇已经织好了这张大网,等着容铮不管不顾地扎进来。
“但还有一个严天。”珍珠又想到了一个不稳定因素,太子的利益不是他一个人的,而是关系到整个东宫。
容铮要自投罗网,东宫的幕僚不会坐视不理。
“严天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止太子入局。”珍珠道。
“那也无妨。”女皇说道:“如此一来,东宫必会分崩离析,从内部瓦解。”
“还有件事。”珍珠问:“国师的身份秘密,除了御政司十二位正使之外只有少数人知晓,您不担心他当众揭露自己的身份?”
钟毓的身份秘密揭露,先不说会造成多大的震动,对皇室、对女皇来说都是百害无一利。
“他不敢,靖南侯与东宫关系紧密,他不顾及自己,也会顾及容铮。否则他何必一早主动和东宫断绝关系?就是不愿意将太子牵涉进来。”女皇浅浅地笑道:“我早就说过,有一些弱点是致命的。”
珍珠抿嘴笑了起来,手上力道不减:“那么要在这里提前恭喜陛下了。”
正奉大夫今日也参加了女皇的菊花宴,小老头为人古板,为避免瓜田李下,宴会后他老人家并没有在耀庆宫久留,而是直接出了宫。
老大人前脚刚告别耀庆宫的侍从官,就看见严天等在出宫的必经之路上。
严天看见正奉大夫,俯下身规规矩矩地朝老大人行了个礼,道:“正奉大夫,有礼了。”
小老头停下脚步,心下有些纳闷:“严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严天面带微笑地说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昨天在东宫,该说的话容铮都说尽了,今天又让严天来这一趟,不知是为了何事。
小老头一脸狐疑地问:“是殿下让你来的?”
严天放下手,摇了摇头,说道:“不,不是殿下,是我有求于您。”
将老大人顺利送回府,已是深夜,严天没有下班回家,而是进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