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康侧头,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很自然地挠头,蔫坏地笑。
阳葵的手没了着落,只得靠得更近了。一阵风刮过,她几乎是搂住梁文康的胳膊,缩在他背后。
范仁贤停在了一块小小的墓碑前,阳葵和梁文康则躲在同行路侧的松树后。
夜灯微晃,夜风飒飒,不时有松鼠从头顶松枝上蹿过,摇一树松针,落到人脖子里,寒冷异常。
阳葵靠着梁文康越缩越紧,少年干脆把人直接搂进怀里。
沉闷的哭泣声隐隐传来,两人相视一眼,彼此的目光里交换着疑惑与担忧。
等范仁贤走了,他俩才悄悄走到墓碑前,借着手机灯光,看清了碑上的字,没有姓名,没有生卒,只有两列字:
范家最宝贝的崽,七斤半。
永远爱你的爸爸、妈妈和哥哥。
细雨如牛毛,不着痕迹地刺进人的皮肤里。少年少女携手站在墓碑前,不小心发现了一个沉重而温柔的秘密。
很久很久以前,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幼儿园漂亮的女老师站在黑板上,写下“理想”二字,小朋友们挨个站起回答。
有说科学家的,有说外交官的,有说间谍的,也有说卖油条和捡垃圾的。
“我想当记者。”一个小胖墩站起来,胖胖的屁股挡住了后排同学的视线。
女老师笑了,她举起右手:“很好,有人知道记者是干什么的吗?”
“我知道,记者是上电视的。”小胖墩身后的同学很努力地冒出半个头,“但是像七斤半这样的体积,在电视上就是一张大饼。”
“哈哈哈哈哈……”教室里笑成一片。
另一个胖墩八斤,觉得很丢人,连忙拉弟弟坐下。
可是七斤半还是梗着脖子宣布:“你们等着,总有一天,你们会在电视上看到我的!”
气势轩昂,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你可以去报道台风,龙卷风都卷不走你!”一个女生抖机灵道。
大家又笑倒一片。
从此,大家都称呼七斤半为“龙卷风特派记者”。
八斤和七斤半,哥哥和弟弟。
弟弟从小的理想是当记者,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实现这个梦想就被带走了,哥哥就帮他实现这个梦想。
范仁贤在《青城晚报》上发表的文章,署名都是“七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