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算旧账
关于尹彦，在行刺之后，两个人很默契地都没有提起。
尹彦这个人很神秘，既然教出来薛婴和苏平疆两个学生，可见自身的本事相当可以，但他却一直不曾出山为官，作为一名当代知名隐士，只负责神龙见首不见尾。
他除了教课、检查课业，很少培养师徒感情——甚至也不希望他的两个徒弟有什么师兄弟的情分，不然也不会把他们两个分在山南山北了。
结果苏平疆那会儿精力无处发泄满山乱窜，发现了山南的美少年师兄薛婴，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师兄弟间少年情浓，后劲儿十足，可师徒之间却寡淡之极、乏善可陈。
所以一听老师让他刺杀的是皇后，苏平疆二话没说，阳奉阴违，悄没声地叛变了。
薛婴呢，本来生性冷淡寡恩，从下山以后更是再也没想念过这位老师——尤其是他遍寻师弟不着，跟着尹彦也没发现任何线索之后，更觉得师徒情分尽了。
命运就是这么奇怪。
苏平疆想了很久都想不通——老师这是图啥呢？教出来俩学生就是让一个去杀另一个吗？
这会儿听苏平疆提起尹彦，薛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把手松开，快步走到门口冷声道：“远远地守着门，谁也不许靠近。”说完咣啷一声把门关上，道，“苏平疆你给我过来！”
守门的还没来得及站远点，就听见这么一嗓子，一边走一边面面相觑——皇后又要拿苏庄妃撒气了！
苏平疆也是一抖，不知道为什么薛婴突然这么大火气，倒有点莫名的心虚，火速站到了书案后面，道：“我不过去。”
薛婴被他这样儿给气乐了，走到书案前，道：“我又打不过你，你犯得着这么怕我吗？”
就这点才难办，但凡薛婴身体强壮，苏平疆都好对付他，偏偏他在四空山的时候是真的看薛婴喝了几年的苦药汤子，“一碰就倒”的固有印象根深蒂固，对薛婴轻了没用，重了怕伤着——上次打了薛婴一耳光，薛婴脸皮子嫩，十来天才痕迹全消，使得他懊悔了好多天。
而苏平疆自己个儿恢复得快，早就忘了那次是怎么被“一碰就倒”的师兄在床上折腾的死去活来了。
他不是怕打架，他就是对干柴烈火的认识十分到位，怕失控，便道：“有话好好说啊师兄。”
薛婴点头：“我问你，你说过下山两年后在京城城墙上看到了我，才知道薛婴便是齐九，便是你师兄我，对不对？”
苏平疆：“……对啊。”
薛婴笑起来，苏平疆打了个寒战。
“苏平疆，你先找到了我……而我那时仍然不知道你是谁。你就那么眼睁睁看着我，从城门下面走过去了？”
苏平疆这回是真心虚了，也不敢看薛婴，道：“你都是皇婿了，我再去找你还有什么用呢。”
“我只是订婚。”薛婴闭了闭眼，喉咙里发出了深深的叹息，“以事实计算，那时距离大婚还有两年，够我筹划很多事情。”
无论哪个朝代，定好的驸马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无法继续婚约，除了造反这样的大事，从来没有以死罪论处过。他真的可以、也有本事以一种损伤最小的方式来退掉和皇太女的婚约。
又怎么会走到现如今两个人都困守后宫、偷偷摸摸又看不见出路的地步？
“就算是无路可走、无法可想，哪怕是见一面，跟我告别呢……苏平疆，你心可真够狠的啊。”
苏平疆自知理亏，但却也有些委屈，道：“我那时只顾着生气了，你骗我，你叫薛婴，不是齐九，娶的也不是什么南山侯府的小姐，而是皇太女……”
薛婴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那我再问你，若不是这次老师命你进宫行刺，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找我、老死不相往来？”
苏平疆这回可真急了，而且是快急哭了。
“你贵为先帝钦定的皇后，好好在宫里过日子我没事找你干嘛？给你添乱吗？”
薛婴：“你这话也就骗骗鬼。大婚之前，原定由京畿驻军前往东海，护送我进京完婚，名册中原本有你，可不知什么原因你临时从驻军调离，去了暗卫队。有趣的是先帝突发大病，密诏我进京，又派暗卫队去暗中照应——你又调离了，去了卤簿仪仗军。”
苏平疆感到他周身压迫过来的气息，哆哆嗦嗦地道：“可是我有请假跟着你，就是没在暗卫队里，跟了你一路的……”
薛婴愣了一下，随即笑意更深：“就算跟了我一路，却仍是不愿跟我相见？我记住了。”
苏平疆：……
“后来皇上登基、大婚都要卤簿仪仗，你猜怎么着——你又跑了，去了禁军。没过多久，你就自请从禁军去了京畿旅戍营，从此彻底远离了后宫周围。让我猜猜，是因为禁军还要负责后宫防卫，难免会打个照面，所以你就又溜了吧。”薛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你是不找我吗？苏平疆，你是故意躲着我！”
苏平疆就跟被扒光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