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世奇见层层珠帘、轻纱之后端坐一人,看不真切,但应该就是女帝无疑了。
那人身后还站着一位男子,见他进屋,便迈步出来,将帘幕层层挂到玉钩上,原来是苏庄妃。
随着珠帘挂起,帝王的真容也次第清晰展露他的眼前,他哪敢直视,急忙叩拜。
“平身吧。”贺鸣凰道。
邬世奇站起身来,看了皇上一眼,便就愣在了那里。
他彻底傻了。
女帝……女帝……压根就没有怀孕!
薛婴看他这般震惊,倒也不意外,轻笑道:“不愧是神医,还未号脉,便已看出来了。”
邬世奇都要抓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苏平疆微笑道:“我和邬太医的赌局仍在,这不过是我的一点点诚意罢了。”
邬世奇颤声道:“这是瞒天过海的事情……皇上,恕臣愚钝,您为何如此啊?”
贺鸣凰道:“为什么……朕稍后会跟你说明,既然你与苏庄妃有赌局,你们两个先解决赌局的事吧。”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邬世奇对着三个人,心理基本已经崩溃了,他道:“庄妃您就不怕我跟外面的人说实话?”
“他怕什么。”薛婴在他身后道,“邬太医,皇上原本有孕,可您看过以后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了,这个责任,可是要您担的。”
邬世奇后脊梁窜过一阵寒意,喃喃道:“我没有啊……不是我……本来……”
“没有本来。”薛婴绕到了他面前,冷冷地看着他道,“郝太医的脉案俱全,有理有据,而你接手之后,要么是下错了保胎药,要么是有意在衣服上沾染易使人流产的熏香,总之,你若说皇上无孕,那原因就只可能是你冒死进宫,要置龙嗣于死地,那时候,你的家人——明德可保不住。”
邬世奇连退了三步。
就连他家人在明德公主府上他们都知道了!
他内心大哭不已——他应付不来啊!这些人怎么都这么可怕!
就在他濒临崩溃的时候,苏平疆的声音和煦如春风般响起:“邬太医无需多虑,您先按照赌约所言告知对方如何?若我赢了,你便与对方说——要将你家人送入京城,你才能动手。只要他们来了,皇上保全他们是小事一桩。如果我输了,您可还记得我输的是什么?我会答应你一件事。”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了,如果苏庄妃输了,也可以答应把你的家人捞出来啊!
贺鸣凰坐在榻上支着胳膊肘儿看戏,心说这一冷一热、一黑一白疗效可真好。
把邬世奇给揉搓的,看见苏平疆便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岂有不同意的道理?
他点头就跟捣蒜似的,道:“我今晚当值,明晚出宫后便传信。”
苏平疆拍了拍他肩膀:“我相信邬太医能把这件事做好。来都来了,那邬太医还是给皇上把把脉吧。”
贺鸣凰要单独和邬太医说事情,薛婴和苏平疆便暂且到廊下等候,两个人对着天空中的满月,都有些心事重重。
苏平疆突然道:“其实裕兴四年的时候,我在宫中远远地见过你一次。”
裕兴是当今圣上的年号,薛婴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一拍额头道:“宫中不知岁月。裕兴四年的这个晚上,贺鸣山杀进了宫,你那时不是去了京畿旅戍军吗?当时我安排合围叛军的队伍里没有你们,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苏平疆笑道:“那你就别管了。我看到你和圣上大开殿门,秉烛对弈,淡定无比。”
“你又和哪个狐朋狗友临时调换了对不对?”薛婴摇头,宠溺道,“你呀你呀。”
当时为了不让贺鸣山警觉,接到命令的几路兵将单独行动,按照既定的路线勤王护驾。贺鸣山节节逼近,势如破竹地杀进宫的时候,每一路都觉得血流成河也无法阻挡皇上的败局——直到他们从各个宫门涌出,才知道他们形成了一个将叛军一网打尽的口袋。